了。
在這江湖之中,想要徹底地、安心地擁有一樣東西,只是將它拿到手還不夠,必須還要讓其他人對它打消念頭才行。
眾目睽睽之下將箱子交到別人手中,最后等人群散去、塵埃落定,再將箱子里的東西悄悄轉移走,便不會有人懷疑那當眾消失的東西,或許仍藏在寶蜃樓某處。
這招暗度陳倉本該十分順利。
如果當日那滕狐沒有提出當場驗貨、最后官府的人沒有突然闖入的話。
毫無疑問,寶蜃樓里的事是有人做下的一場局。可這局最終被人破了,做局的人只怕也是心焦得很,等到風聲稍稍過去些,便要有所動作了。
能直接在那石島上動手腳的人寥寥無幾,估摸著能在事成之后全身而退的更是只有一人,便是那日站在臺上的唱賣官。
亦或者說,是這寶蜃樓名義上的主人。
只是李樵沒有想到,此人會是一個米店后街賣糠米的糟老頭子。
或許平日里他確實只是個米販子,但每年擎羊集的這一天,他還有一層別的身份。這樣的幫手即便被人調查底細,也不會在第一時間暴露個徹底。
從選址到選人,步步都是“藏”字訣。
這寶蜃樓背后真正的主子是個聰明人,卻也是個不想讓人發現的聰明人。
只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藏了這么些年,也是時候該見見光、透透氣了。
李樵安靜地聽了一會,確認了一下前方那遠去的腳步聲,隨后悄無聲息地融入那黑暗之中。
通幽
日頭漸漸升起來,一棵樹沒有的內院空地上開始熱得站不住人。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這院內如今只剩下兩人。
秦九葉擦了擦臉上的汗,瞇起眼偷瞄站在前面的那中年男子。
排在她前面這位名喚康仁壽,乃是回春堂的大掌柜,也是九皋城眾多醫館里名號頗響亮的一號人物。據說那康家祖上三代行醫,他本人還曾入宮為帝王隨診過,現在還隨身帶著那御賜的金葫蘆呢。
這康仁壽摸著腰間的金葫蘆,打從方才進院起便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金葫蘆是否真有金子、葫蘆里賣的又是什么仙丹靈藥,秦九葉是不知道的。但她知道這康仁壽一定非常有錢。
她去過回春堂,那里的白術賣到百八十錢一兩,比市價貴上兩倍,更莫提那些特制的丸散膏丹、酒露湯錠了。其中賣得最好的藥湯是回光湯,名頭聽著厲害實則就是祛濕消腫的薏仁水做底子兌了些其他,可城中有錢人家還是喜歡光顧那里,每月都要在那花上不少銀子,將那回光湯買來當水喝。
而果然居呢?就連救命的藥材都恨不得是賠錢賣的。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雖說如此,那康仁壽的醫術應當還是不差的。此人年輕時還著過幾本醫書,她都一一讀過,當中許多見解也算獨到,只是用詞太過獨斷,不難看出下筆之人是個恃才傲物、剛愎自用的性子。
半柱香的時間終于過去了,雕花窄門吱呀一聲打開,那城外來的神醫郭氏眉頭緊鎖地跟在紫衣婢女身后走了出來,搖了搖頭什么也沒多說,便低著頭從另一側月門離開了。
秦九葉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心中隱隱有些雀躍。
瞧對方這架勢,應當是沒診出什么來,連方子都沒有開。她雖然排在第七個,倒也不能說完全沒有勝算。
送走郭神醫,那紫衣婢女已將目光轉過來,卻是越過康仁壽直接看向她。
“秦掌柜,請吧。”
秦九葉一愣,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
“康先生不是還沒……”
“康先生要最后一個問診,秦掌柜先請吧。”
這狗屁回春堂架子還不小,非要最后一個出場顯得自己卓爾不凡、見解獨到么?
秦九葉瞥一眼那神情倨傲的康仁壽,自知沒什么討價還價的余地,深吸一口氣,拎起自己的小破箱子,進入那道雕花窄門中。
一入屋內,秦九葉便覺一股燥熱之氣迎面而來,摻了香料的計時香燃燒過后的濃郁味道,像是一條條小蟲、順著人的鼻孔直往人腦殼里鉆。
她重重打了個噴嚏,隨后連聲道著不是。
那叫心俞的婢女看也不看她,走到那面垂著的紗簾前便停了下來,點燃半根新的計時香。
“秦掌柜便站在這問診吧。”
她低聲應下,借著低頭放下藥箱的工夫小心打量四周。
這房間封閉得也太好了些,不僅一絲風都透不進來,就連窗子都是釘死的,內里還掛了厚厚的簾子,只有正中地面上有個銅絲炭盆、發著一點紅光。
“在下果然居秦九葉,敢問二小姐這病,可是一點風也見不得嗎?”
簾子后一陣沉默,片刻后才響起一道柔弱婉轉的聲音。
“是,只要見了風便會頭痛。”
她診過不少病入膏肓之人,太過熟悉那種油盡燈枯的聲音,眼下這蘇沐禾確實是個有些氣弱的女子,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