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背上的身影一閃而過,秦九葉有一瞬間的失神,金寶的聲音冷不丁地響起。
“聽她方才的說辭,是邱家那位回來了?你進城一趟一點消息也沒聽說嗎?”
心中所想正好讓人踩中,秦九葉不由自主地咳嗽起來。
“嗯,聽說了。”
金寶的聲音繼續緩緩靠近中。
“就只是聽說了?”
她飛快抬眼瞧了瞧周圍,也不知是在忌憚些什么,隨即才故作冷淡道。
“今日在城里的時候似乎是碰見了。當時的情形有些匆忙,來不及多說幾句。”
可她越是表現的不在意,對方就越是窮追不舍。
“這都過去多少年了,你還能認得出?到底在哪碰見的?都說了些什么?不會是認錯人了吧?”
秦九葉已有些不耐煩了,將臉轉到一旁。
“他騎在馬上,又穿著月甲。”
司徒金寶全然不會看眼色一般又湊上來,一臉不認同地看著她。
“就算當初他走的時候是騎在馬上,可又不代表他回來的時候也要騎馬啊。你怎么沒多問幾句呢?先前人沒回來的時候,你不是隔三差五地就去聽風堂問消息,連青重山哪個弟子下了山你都要刨根問底大半日……”
秦九葉終于忍無可忍,一巴掌糊住了金寶那張嘴。
“你若再說,我便下個二兩瀉藥給你去去火,讓你肚子里那兩塊糖糕都過不了夜!”
相處這么久,金寶當然聽得出秦九葉話里的詛咒有多可怕,當下便利落消失在了廊前。
女子獨自發了會呆,半晌才又繼續整理起藥箱來。
秘密
春深時節,窗戶跟底下的蒿草越長越高,還未長成的蟈蟈站在樹梢草尖上,一入夜叫聲也跟著低緩下來。
折騰了一整天,秦九葉腦仁一蹦一蹦地疼,塞了兩團棉花放進耳朵里,拿起上個月從唐慎言那淘來的醫書攤在腿上,可心煩意亂得一個字也看不進去,眼前一會是那寶蜃樓里空空如也的銅箱子,一會是那當街騎馬而過的年輕督護,一會是那不請自來、帶著名帖的女子……
今年才過到幾月,怎么感覺這日子有些過不下去了呢?
悲憤地合上書,她干脆取出針線、坐在床沿上,飛快縫補起白日里不小心被弄破的衣袴。
窮人家有時趕活趕習慣了,生活上的事總是會粗糙許多,出門在外常常衣裳破了也沒察覺,這里多個洞、那里勾根線,時間久了都會變得破破爛爛,何必多花心思去補衣裳?
可秦九葉卻不是這個習慣。她的衣裳雖然舊,卻絕不能有破爛的地方,就連金寶也得保持干凈體面。
她將這種堅持定義為做藥堂生意的尊嚴問題,病患來問診,若是連坐堂的人都衣冠不整、亂七八糟,又怎么敢在你家付錢買藥呢?
所以這些年勤儉歸勤儉,她無論如何還是得撐起果然居的門面的。
為了省燈油,她縫得飛快。全都補完后那見了底的燈油竟然還沒熄,她隨即便想到了李樵的衣裳。
白日里他同她一起在那寶蜃樓里被擠得七葷八素,按道理說衣裳可能也得被刮出幾個洞。
那身衣裳雖是改的金寶的舊衣服,但料子還不錯,再穿幾季不成問題。
想到這,她掏出耳朵里的棉花團、利落起身,向著西邊的偏房快步走去。
金寶說什么也不肯和李樵擠在一個屋里,她只能先將他安置在存放草藥的西偏房。
偏房破了一半的窗子里透著黑,秦九葉站在門口喊了一聲不見人應,抬腳便邁了進去。
房間里的陳設很簡陋,依稀還是先前存放藥材時的樣子。可奇怪的是,她叉腰站在屋子中間環視許久,也沒有看到她要找的東西。
屋子就這么大,怎么連一件換下來的衣裳都瞧不見呢?
許是還穿在身上沒有換下來?秦九葉搖搖頭、正要離開,突然便看見了藥柜縫隙中露出的一角。
她走近前一看,發現那兩只摞在一起的藥柜中間,竟然夾著幾件疊得很平整的衣裳。
她拽著衣角看了看,確實是白日里李樵穿過的那件。
可什么人會把隨身穿的衣裳這么放著呢?沾了灰、壓出褶不說,藏得這么深拿出來穿也不方便呀。
秦九葉皺起眉頭來,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人各有各的生活習慣,金寶還喜歡撅著屁股睡覺呢,她管那么多做什么?
想到這,她又展開眉頭來,一把將那衣裳拽出來揣進懷里,轉身離開了房間。
果然居后墻外、那棵老結香樹下,李樵正握著一根樹枝在地上飛快比劃著。
那是一些或直或彎的線條,每條線上都等分著一些標記長度的小點,線條上的一些交匯處被圈了出來,旁邊簡略地畫了些符號,似乎是一副沙圖。
入夜后整個村子都靜了下來,女子在前院喚他的聲音格外清晰。只是他正回憶到緊要關頭,實在沒工夫搭理她。
反復確認過后,他終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