業平入屋之后,先在凈水中沐浴,洗去一路風塵,又點起檀香,香煙緩緩升騰,氤氳在靜室之中。
看準了時辰,他取出占卜之物,手執龜殼,擲出銅錢,緩緩出卦。燭光搖曳下,卦象清晰浮現于眼前。
他凝視著那象,唇角微動,低聲自語:"地上雷動,潛伏中復生。金龜破土之象。"
"只不過這金龜指的是康王,亦是另有其人,得自當思量幾分?"
業平眼中閃過一抹深邃的光,似洞察了潛伏的機緣,他的胸中已有盤算,神州此番大亂,叁界不寧對他來說,確實是個難得的好事,他得謀劃幾分。
次日清晨,云皓與許仙夫婦并未在周府多作停留,甚至沒來得及與遠在城外的周太守告辭,便在沉聘的相送下,準備啟程離開永川。
將上馬車之際,許萱從懷中取出昨夜寫好的信,鄭重遞給沉聘,語氣沉肅得罕見:"周小夫人,此信事關永川存安,勞煩你務必親手交予周大人。"
沉聘見他神色如此凝重,不敢稍有遲疑,連忙應道:"許大夫放心,我定會親自交到大人手中。"
許萱上了馬車,方才坐穩,便見白貞仍滿目擔憂地望著他。他不愿欺瞞妻子,只得坦然道:
"娘子,我昨夜確是寫了一整晚的信,壽丹之事必須稟報周太守。"
此時云皓亦在同一輛馬車中,白貞終究顧念丈夫的體面,沒有貿然多言,只輕聲道出心中的惶懼:"夫君,我等叁人此行已惹怒南陵高太守。若再將壽丹一事全盤托出,只怕高太守不會輕易放過我們。"
車廂內稍顯沉默。
許萱與云皓互望一眼,皆心知白貞所憂并非無由。
許萱握住妻子的手,神情卻越發堅定:"娘子,是我思慮不周,讓你跟著受驚。但若眼睜睜看著那等毒丹被偷運至永川,害人性命我日后如何面對自己?又如何面對你們?我實在無法昧著良心,作為違背道義之事。"
他頓了頓,聲音更沉:"那壽丹能風靡至此,不只坑害南陵百姓性命,連百姓多年的血汗錢都被榨了去。就是尋常藥鋪的大夫,也不敢斷言這壽丹有沒有害處。若背后無人護著,這丹又如何賣得人傾家蕩產,賣兒賣女?娘子,我們如今也是做父母的人了"
說到這,他忽然想起那馮麗娘的遭遇,為了壽丹一事告到縣衙,卻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實則讓人痛心。
白貞見他意志已定,只能將憂慮寄托到云皓身上,主動開口:"云大人,我家夫君性子太直,還望您務必護他周全,莫讓那封信惹出禍端。"
云皓本就熟知許萱的性情,只要他認定的事,十頭牛也拉不回,"弟妹,你放心。孝慈的事便是我的事。如今北地失陷,人心惶惶,南陵那邊自顧不暇。我們一旦回到蘇杭,我就不信那姓高的妖人敢追殺到余杭去。"
他說著,語氣更是帶著幾分底氣與傲然:"我母家賴氏在蘇杭是望族,小舅父賴府在余杭更是縣令。若有人敢在余杭找孝慈麻煩,那就是找我云皓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