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暴雨沖刷的痕跡還在,院子里的花草植物七零八落散了一地。
收拾好明天要帶去的醫院的生活用品,沉眠穿著拖鞋慢慢走進院子里,身上只裹了件薄薄的毛衣開衫,彎著腰清掃濺出來的濕土和一地的殘枝,最后坐在院子中央的藤椅里發呆。
背靠在冰冷的木條上,他仰頭望向頭頂的圓月,掌心里亮著的手機屏幕上是一條微信——
「平安到家了嗎」
只有六個字,卻是這幾個月來除了奶奶外唯一關心他的。
沉眠也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只是那時候看到奶奶慘白的臉和頭頂滲出的鮮血時,自己跪在地上哆哆嗦嗦記得的就只有陳芨的名字了。
而事實也證明,這個別人眼中抽煙打架的不良學生真的很可靠。
就像一年多以前他從學校獨自走回家的那晚,她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趕走了性騷擾他的醉鬼,然后在見到守在院子門口等他回家的奶奶后就主動攬下了送他回家的任務。
一開始以為她也和其他人一樣圖謀不軌,想借機靠近自己。
但什么都沒發生。
陳芨永遠安靜地跟在他一轉身就能看到的地方,一送就是半年,直到高三寒假后開學的第一天。
“最后半學期要強制上晚自習,以后就不送了。”那時候陳芨在校門口是這么說的,和他保持著一個很違和的距離,從書包里拿出一個紙袋遞給他。
里面有辣椒水、防狼噴霧、手電筒很多很多防身道具。
他愣了很久,陳芨卻像有什么急事一樣看了眼手機就匆匆告別,然后逆著川流不息的放學人群轉身朝學校里走,于是想要追問的話語連著心底微妙的失落就這樣全部卡在喉間,再沒找到機會說出口。
從那之后,直到高考結束陳芨都沒有再來過舞蹈教室。
沉眠知道原因。
他見過一次。
遠遠地,隔著馬路瞥見陳芨走在一個oga身邊。
夕陽拖長的影子一高一低,一動一靜。陳芨牽著那個男生的手,幫他拎書包,目光永遠偏離60度落在他身上,某一刻路過一條狹窄的小巷時突然把人拉了進去。
沉眠站在那條回家的必經之路上沉默很久,心里反復千遍萬遍不要看卻還是在經過時忍不住扭頭看了一眼。
晨昏線鋪陳在小巷的盡頭,染紅了一片,兩具少年的身體貼在一起,躲在暗處偷偷地接吻。
“”他僵在那里,仿佛被抽干力氣,愣怔地看著陳芨溫柔地摸上男生的后腦和腰肢把他瘦弱的身軀按進自己懷里,從唇吻到耳朵,再從邊緣一點一點向下吻進松散的領口。
昏暗處男生的臉模糊不清,只在最難耐的時候捂住嘴被迫仰起頭壓下快要含不住的呻吟,另一只手搭在她愈發向下的肩上,不推不就,乖乖地任她掀起自己的衣擺吻向更深處。
那是沉眠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見到那個oga,后來直到分手陳芨都把他藏得嚴嚴實實,就像這個人從來不存在一樣。
……
回憶把時間拉長,乘著晚風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再醒來時已經是十點。
屏幕還亮著,沉眠目光聚焦在那條仍舊沒有回復的消息上,靜默一會兒終究沒忍住撥通了陳芨的電話。
只是想聽聽她的聲音。
這樣或許這個孤獨疲憊的夜晚他會睡得更安心一點。
—
“我是什么很賤的人嗎?”
冷漠帶著憎惡的話語迸濺在深夜的臥室里,陳芨不斷收緊手,樂于知有些疼了,忍著痛只發出了一點很低很低的悶哼。
納入口中的空氣愈發稀薄,他不得不張開嘴急促地捕獲更多,泛紅的眼睛低低看向alpha摁在自己脖子上的指節,賁張的青筋仿佛討厭他到了極點恨不得現在就把他掐死一樣。
不賤的不是你。
是我。
樂于知渾渾噩噩地想,可是洇濕的長睫顫了顫只輕輕吐出一句:
“不是,我沒有”
再次下意識地示弱。
卑微又可憐地用這種方式修補自己最后一點幾乎為零的安全感,害怕真的發瘋,真的吃醋,真的吵架,陳芨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可上天好像看不見他的忍耐,下一秒陳芨放在枕邊手機嗡嗡響起。
樂于知有預感般瞥過去,只匆匆一眼,“沉眠”兩個字就像針尖一樣扎了過來,耷拉下的眼睫抖了抖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視線里便又多出一只手臂,隨即咽喉窒息的痛感也消失了。
“……”他怔怔地看向陳芨那只近在咫尺準備拿起手機的手,渾身一顫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手腳并用地爬起來拽住她的手臂用盡全力壓過頭頂。
“不要!”
“砰——”手機滑落掉在地上,震動聲挨著地板愈發急促。
“不許接”樂于知伏在陳芨上方,心里真的好委屈好委屈卻又哭得安靜,蓄起的眼淚,晶瑩的,一滴一滴砸在陳芨臉上,把她滿腔的火氣都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