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在地板上,“良娣請看,這是寶安公主。”
又取一碗陽春面:“這是您。”
鄭知意呆呆地看著地上,兩眉皺起,不知她賣弄什么花樣。
接下來的幾盤小菜,被群青一一擺在醬鴨旁邊:“滿朝文武,十之有四是楚國舊臣;謝、崔、孟、王四大家族,早與楚國的皇家姻親交融。寶安公主畢竟是楚國公主,若她當(dāng)太子妃,未來做皇后,這些人都有機會攀交情得利,自然也愿意她做太子妃。而您,和誰都沒有關(guān)系,他們便持觀望態(tài)度。”
“太子若能娶寶安公主,便是收買人心,世家俯首,朝臣歸附,一切都會簡單許多。良娣若是太子,娶還是不娶?”
鄭知意眨巴著眼睛,額頭逐漸沁出冷汗來。
比起恐懼李玹竟然能對一個不愛的女人裝出愛護的樣子,她更恐懼的是,代表自己的那碗陽春面旁邊光禿禿的,什么也沒有。
“良娣可曾想過,您對太子來說是什么?”群青問。
“你不是說了么?”鄭知意的自信已經(jīng)被擊倒,哽咽著說,“我們是同甘共苦、日夜相伴的情誼。”
“也對,也不對。”群青道,“聽說良娣與殿下成婚,皆因良娣兒時一句戲言。良娣當(dāng)時還小,并不知道殿下是否有喜歡的人,想做什么事,又因此事背負多少流言嘲諷。”
“你的意思是,他早就在忍我了?”鄭知意掉過頭一想,李玹每每見她確實像壓抑著情緒,只是從來沒告訴她,他因為她受到了流言和嘲諷。
“殿下厭惡的不是您,而是那段必須低頭的日子。楚國的昌平長公主,也是自己強選的駙馬,駙馬看似馴順,誰能想到日后竟然反叛竊國。”群青的眼神漆黑若琉璃,“多少男人奪權(quán)之后,拋棄發(fā)妻,那些發(fā)妻甚至沒有做錯什么,而僅僅是因為她們讓他想起了過去的日子。又何況,良娣是殿下舊日之恥……”
“胡說八道!”攬月渾身顫抖地怒斥,而鄭知意搖搖欲墜,卻拉住她顫抖的手,“攬月,你先出去。”
“可——可我阿爺為李家而死,難道這都不算數(shù)了嗎?”鄭知意還是看著陽春面,“還有圣人、娘娘,他們會站在我這邊……對,他們說過把我當(dāng)自己的孩子看的。”
“不錯,還有圣人和娘娘。圣人是個講恩義的人,一起舉事之人,全都加官進爵,你阿爺也追封了爵位;年初有舉子作《滴水賦》贊頌此事,被圣人點為探花。良娣對皇家有恩,圣人不會忘記。”
群青拿起一枚黃澄澄的橙子在手里掂了掂,卻放在了兩只碗中間。
“可皇家不是尋常百姓家,你的公婆也并非普通人,在宮里,恩義不是沒有,只是……比起利益,它就像紙糊的劍,對上鋼做的刀。”群青擊碎了鄭知意的幻想。
上一世,鄭知意因言行無狀被李玹所厭,幽禁清宣閣。圣臨二年中秋宮宴,是楊芙封太子妃的日子,不知是哪個壞心眼的宮人告知鄭知意這個消息,她被發(fā)跣足跑出來,哭著質(zhì)問李玹是不是忘記了過往之恩,最后因失儀被打入冷宮。圣人不置一言。
當(dāng)著一眾勛貴的面提舊事,和罵李家忘恩負義有何異?這是一個帝王所不能忍。只可惜年少的鄭良娣永遠想不通,曾經(jīng)慈愛的公爹,為何冷眼旁觀……
眼前,鄭知意噙著淚地看著那只金橙:“依你所言,我竟已在懸崖邊上了,那……我到底怎么做,才能保住自身?”
“良娣倒也不用怕。”群青寬慰她,“宮中只有一個主人,圣人的心意才最重要。良娣只要如對待阿爺一般侍候好圣人,便是用行動不斷提醒他鄭家之恩,圣人和娘娘自會壓制東宮。”
群青把橙子輕輕地放在陽春面后面,卻又將陽春面高高端起來:“可倘若成天將恩情掛在嘴上,便成挾恩圖報。為人君者,總是想得過多。良娣沒這重意思,有人會強加給你。口舌也是利劍,便是圣人也怕。被人劍指咽喉,很難受,倒不如……”
說罷,她作勢要擲那碗,若擲下去,非得四分五裂不可!
鄭知意一下子從床上跳下來,從群青手上奪過陽春面。
她端著碗,渾身發(fā)抖,卻是拿玉箸挑起一口,塞進嘴里。
面未吃完,她的眼淚先掉下來:“青娘子,你讓我將圣人當(dāng)成阿爺侍奉。我做不到,我只有一個阿爺,他已經(jīng)沒了。”
群青想了想,問:“良娣是想回懷遠嗎?”
“回去做什么?家里已經(jīng)沒人了。我不回去,只能在宮中。”鄭知意淚流滿面,“可我……我做不到如你所說那般,我心里好難受,覺得自己會變成另一個人,原來的那個我,就如我的阿爺一樣,再也沒有了……”
一瞬間,群青懂得了她的難受,她又何嘗不是如此,她就是無法接受自己變成她最厭惡的樣子。
“那么,您便只當(dāng)是權(quán)宜之計吧。”
“什么是權(quán)宜之計?”鄭知意呆呆地望著她。
群青腦海中浮現(xiàn)上一世,鄭知意的結(jié)局:冷宮里缺藥少食,鄭知意莫名染上重病,奉衣宮女?dāng)堅旅爸徽葦赖娘L(fēng)險,跑出來跪在寶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