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破碎，有些血跡鮮明、就連暈染開來的痕跡都還清晰可見，從左到右一字排開，足足有一十七朵。

四周似乎突然便安靜下來，沒有人轉(zhuǎn)頭望向那草席前的少年，但只有“豺狼們”自己知道，他們渾身上下的每一個毛孔都在望向那個方向，空氣中彌漫的是狩獵者野心燃燒時散發(fā)出的焦灼氣味。

李樵放下最后一朵紙花，輕聲對那采蓮女說道。

“煩請核算一下，我要一次結(jié)清。”

甲十三

少年的面相太過年輕，似乎還只是個雛兒。能殺這許多人有何用？這般高調(diào)地在荷花集市上露了手，只怕之后都不會有好日子過了，能不能活過這次賞劍大會都不好說。

真是可惜了那雙眼睛。

采蓮女沉默片刻，終于將那些紙花收起，隨后恭敬開口道。

“客官請稍等。”

采蓮女說罷便領(lǐng)了那些紙花轉(zhuǎn)過身去，她一一核對紙花上的姓名，清算了足足一刻鐘的時間，才從身后放著的一排背簍里數(shù)出沉甸甸的一袋“蓮子”，轉(zhuǎn)身恭敬遞給少年。

“一共一百三十四蓬，請客官清點。”

李樵接過那袋子放在手中掂了掂，實心金塊撞擊的美妙聲響便在四周傳開來。

周圍似乎更安靜了，就連呼吸吐納的聲音也聽不見了。明明是上百人擠在一起的密閉空間，此刻卻靜得令人覺得詭異。

可那少年似乎渾然不覺，他從那圓鼓鼓、沉甸甸的一袋金豆子中取出一些放進袖中，隨后又將那袋子放回到了草席上。

“今日可還能折花？”

采蓮女一頓，又露出了那種標準的笑容。

“當然，不知客官要出幾蓬？又分幾次出？”

“一百三十蓬，一次出。”

一百三十兩金，買一條人命。這單生意可不能僅僅用“豐厚”二字來形容了。

那采蓮女最后抬頭看了眼面前的少年，確認自己再無法從那張臉上讀出更多信息，這才轉(zhuǎn)身從一旁拿過一張黃麻紙，飛快折好一朵紙荷花遞了過去。

“請客官賜名。”

少年提筆，飛快在那紙花上落下一個名字。

投桃報李不是他，睚眥必報才是他。

師父的刀他會取回來，但才不是為了那個藏頭藏尾的瞎子。既然對方已找上門來，他便要連著寶蜃樓里那筆賬一并算個清楚。討賬，是他在果然居這兩個多月以來，學到的最實用的本事了。

收筆遞花、一氣呵成，李樵不再停留，轉(zhuǎn)身便離開了。

他能感覺到，隨著他的轉(zhuǎn)身，無數(shù)道探究、貪婪、嫉恨的目光從各個角落鉆出來，蛛絲一般粘在他身上。

沒有人不會眼饞那沉甸甸的金豆子，可那在草席上排成一排的紙花卻仿佛一雙看不見的手扼住了他們的喉嚨、捆住他們的雙腳，令他們大氣不敢喘、輕易不敢上前。

放眼江湖中，除去那些被各門派供做活神仙的頂尖高手外，當真還有年輕武者擁有連取一十七朵紙花的身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