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錯過。
“姐姐在說什么?我怎地聽不明白?我自始至終都是同你一條心的啊?!碧K沐禾說完這一句,再次湊近了自家姐姐的耳邊,語氣誠懇道,“我也是為了蘇家好。姐姐為家中操持了這些年,父親可有真心念過你的好?家中生意的印鑒還不是放在兄長那里?不如將這苦差事交給妹妹來試試。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你這樣聰明,這道理總有一天會想明白的。”
蘇沐芝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像是這一刻才終于明白了一切,她哆嗦著回手抓住了蘇沐禾的手腕,十根手指狠狠用力,那殷紅的指甲幾乎要嵌入對方的肉里。
蘇沐禾恰到好處地驚呼一聲、搖搖欲墜地向后倒去,商曲見狀立刻撲上前來扶住自家小姐,蘇沐芝卻不肯松手,一邊拉扯搖晃著蘇沐禾、一邊氣到大叫。
“蘇沐禾!你好、你好得很?。 ?
商曲努力護住蘇沐禾,轉頭對著碼頭上一眾嚇傻的小廝船工大叫道。
“大小姐受了刺激、神志不清了!還不快上來將人拉開!”
幾名家仆見狀,都有些猶豫,卻見那方才還一直縮在角落的郭仁貴突然便支棱了起來,提著嗓子訓斥道。
“還愣著做什么?沒看見二小姐被打了,拉人??!”
二小姐被打了?那有什么要緊嗎?
但今日顯然不同以往,眾人俱是一愣,隨即在那郭仁貴的臉上讀懂了確切信號,連忙一窩蜂地涌上前,爭先恐后地將蘇沐芝拖死狗一樣拖開了。
可憐那蘇沐芝從小錦衣玉食、掌上明珠一樣被養大,自詡是一把經商管家的好手,在蘇家也是說一不二的存在,何曾當眾被如此對待過?當下便急怒攻心,竟捂著心口、大喘著氣暈了過去。
蘇沐禾在商曲的攙扶下慢慢站起身來,她低頭看一眼手臂上發紅的指印,半晌淡淡開口道。
“姐姐這幾日憂思過度,方才又氣急攻心,需得好好調養段時日才行。勞煩郭總管將人帶回府上,找個僻靜院子好好安頓吧。”
那郭仁貴立刻恭順應下,吆五喝六地辦起事來,整個人不見方才半分見風使舵的勢力勁。又或者,這才是“見風使舵”的最高境界,風還沒吹起來,這舵手的位置他已牢牢把在了手里。
另還有幾個常跟著蘇沐芝做事的管事、都是從方才那貨船上跟下來的,見此情形都有些回不過神。半晌,其中一人終于訥訥開口,不知是想確認什么。
“大小姐不知幾時能醒過來,那這每月報賬的事……”
“房管事是上了年紀糊涂了嗎?”蘇沐禾的聲音突然前所未有的響亮起來,整個人雖還是那副弱柳扶風的樣子,但眉眼間卻仿佛一瞬間舒展開來,“你眼前站著的這個,難道不是蘇家人?”
那房管事終于明白了今日這出大戲的重場落在了何處,連忙彎腰向著眼前女子恭敬行禮道。
“二小姐恕罪,小的明白了?!?
商曲秀眉一挑,竟有幾分大丫鬟眉沖的架勢。
“那還愣著做什么?快些干活吧。”
眾人面面相覷,顯然對眼下這情景有諸多顧慮,一時間無人動作。
蘇沐禾見狀,索性站在那里開始不急不緩地交代起要辦的事項。她將諸多事宜分輕重緩急一一說明,從頭到尾沒有半點停頓和猶疑,條理清晰、安排妥當,竟完全不輸那以做事凌厲出名的蘇沐芝。
還有一點最大的不同,上到管事和大丫鬟、下到開船的船工和干粗活的小廝,她都能準確清晰地叫出他們一個人的名字。要知道從前的蘇沐芝,從來只會吩咐做事,只有在追責的時候才會問起他們的名字。
蘇家二小姐臉上那種逆來順受的表情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成竹在胸的淡然。她只花了半柱香的時間便將蘇沐芝留下的殘局打點清楚,隨后將隨行的車馬分給了急需趕路的管事與下人,自己則叫商曲取了一件披風,緩緩步行離開了碼頭。
管事郭仁貴察言觀色,臊眉耷眼地跟在后面。
“誒呦我說二小姐,這回去的路可是不近吶,不如我還是幫您叫輛馬車吧……”
蘇沐禾沒有說話、只微微蹙了蹙眉,商曲已然意會,轉身將郭仁貴攔了下來。
“我家小姐想一個人走走,郭管事做好自己的事,就是對小姐最大的關懷了。”
郭仁貴愣了愣,顯然還有些不大習慣這“新晉主子”的做事風格,又嘟囔了幾句才轉身離開。
碼頭另一側,那艘被燒得有些焦黑的貨船被整艘拉到岸邊,府衙新調來的官差方才到位,準備登船進一步搜查,而陸子參也已迅速分派人手調往蘇家宅院,要在第一時間搜查出康仁壽遇害的更多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