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著那標記過的圖紙,縱馬疾馳的年輕參將終于帶人趕到第一個重要排查點。
此處是從城南去往城北最近的一座石橋,黎水與黛綃河附近匯合、隨后向東南方向流去,而西北方向的上游則分支眾多,再想一一排查則費時費力。
若想進入城北,此處便是最捷徑的水道路口。
陸子參翻身下馬,陰云在此刻掀開一角,月光下的了無橋一眼能從橋頭望到橋尾,空落落的橋面上不見半個人影。
他不死心,又翻身下到橋下逼仄隱蔽處細細查看,依然無所獲。
河水安靜流淌,平靜的河道中連一尾吐泡泡的魚都瞧不見。
身后那高眉深目、頭上戴著半截鹿尾的小將在馬背上極目遠眺,又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圖紙。
“陸兄,此處既然無人,便快些趕去下一處吧。督護交代過,不要在一處耽擱太久。”
陸子參已然立在橋頭,他動了動鼻子,努力分辨著夜風中那股微弱的氣味。
是香氣。一種昂貴的、暖人筋骨的香氣。
“不對,這里方才分明有人停留過。”
杜少衡撓撓頭,騎在馬上沒動彈。他的目光仍望著遠處那幾條黑漆漆的巷子。
“就算確實有人,現下也不在了。趕緊去追才是正事……”
陸子參那高大的身影晃了晃,似乎也覺得有理、正要離開,卻又突然停住。
“等下,”他快步走到橋頭旁那棵枝條繁茂的柳樹下,隨后蹲下身子,整個人幾乎要貼到地上,“此處有新留下的車轍印。”
杜少衡皺了皺眉頭,終于翻身下了馬,湊近看了看。
那是一小片靠著樹根背陰處生長的青苔,如今那苔面上被破開一道車轍印子,新鮮的泥土翻了出來,帶出來的細小泥屑還散出來些許。
杜少衡嘖嘖嘴,有些不可思議地開口道。
“眼下還在宵禁期間,有個落單的逃走也就算了,怎可能還會有人明目張膽駕著馬車出來晃悠呢?”
是啊,這推斷任誰聽了都要搖頭。但真相往往就隱藏在那些“不可能”之中。
今夜的失利令人沮喪,但也催人振奮。陸子參思緒飛轉。
如果那馬車是從附近的什么地方冒出來的呢?就算撤離,也會很快,若是其間遇上夜巡的人,便將馬車就近停進巷子深處,裝作車內無人的樣子靜下來,反而不容易引人注意。
“誰知道呢?或許這賊人比我們想象中還要大膽,來頭也更大些,”陸子參捋了捋胡須站起身,并沒有急著下定論,左右環視一番后,指了指正北方向、一座頗為顯眼的大宅,“那里是什么地方?”
杜少衡看了陸子參一眼,似乎覺得對方這問題有些好笑。
可他隨即想起自家督護那逢家事便閉口不談的作風,又覺得有幾分了然。
頓了頓,他順著陸子參的手,望向那座夜色中的巨大輪廓。
“回稟參將,那是邱府。咱們督護自個家。”
蝦米的生存之道
因為白日里同蘇凜狹路相逢、不歡而散,入夜后又被那刺客找上門來,秦九葉幾乎忘記了自己先前去督護府院求過的那件事。
本來她確實也沒有抱多大希望。畢竟從邱陵那天的反應來看,她的舉動不招來些更加嚴苛的對待就算不錯了。
可她卻沒想到,她頭一天求過他的事,第二日便傳了命令下來。
昨夜聽風堂鬧出了這么大的動靜,陸子參卻始終沒有現身,聽聞是受了什么軍法,一天之內是起不來身了,只換了個冷鼻子冷眼的小個子參將一早來勘察現場順便傳令,莫說連幾張燒餅,就是廢話也一句沒有,只將新加蓋了官印的公文塞給秦九葉,提醒她務必提前準備好行李、不要耽擱了,次日一早他準時過來接人出城。
秦三友和金寶可以暫時離開、還有官府的人護送,秦九葉只覺得這是最近一段時日中少有的好消息了,心中頗有些欣慰,心道昨天那一場雨也算是沒有白淋。可誰知轉頭到了自己人面前,卻吃了顆釘子。
“我自然是要留下來的。”秦三友背著手望著窗外,自從方才秦九葉來告知他這個消息,他就幾乎一動未動,“你看這園子里的景致多好,我同老唐也是相談甚歡,這才待了幾日?你就要攆我走?”
秦九葉看了看窗戶跟底下那幾棵稀稀拉拉的蘿卜苗,又看了看秦三友。
之前鬧蚊子,秦三友日日叉腰站在天井罵那棵長得過于茂盛的芭蕉樹,唐慎言聽了以為他在指桑罵槐,將他的蘿卜苗拔了一半,兩人大吵了一架過后已很多天不說話了。
秦九葉想要開口對秦三友說些什么、最終卻還是作罷,又轉頭望向一旁叉腰望天的金寶。
“還有你……”
“阿翁不走,我當然也不走。”金寶邊說邊湊近前來,用一種很是欠揍的語氣低聲說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盤算什么。我和阿翁若是都不在,你便能和那小白臉你儂我儂、夜夜笙歌了對吧?”
秦九葉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