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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席過半,怎地還沒見著老壽星?”
另一人見狀連忙接過話頭,生怕那“腦有惡疾”的二少爺再說出什么令人接不住的話來。
“聽聞老夫人前陣子身體有些不適,不知是否好些了?”
一直沉默的蘇凜聽到這里終于恢復常色,體面開口道。
“承蒙各位關心,家母一切都好。只是上了年歲、前陣子染了些風寒,又不喜歡喧鬧,我硬要辦這一出,還同我置氣了,一直不肯出來。只能晚些再去請了。”
他周圍那個人當下一陣小雞啄米似地點頭、爭相附和道。
“蘇兄真是孝順,今日這酒席可謂處處見心思……”
“老夫人明白你的這份心,定不是真心怪罪的……”
“這人上了歲數就是如此啊,我那母上大人也因為一點小毛病在鬧脾氣……”
一片和諧聲中,那邱家二少爺也點了點頭,隨即再次不合時宜地冒出一句。
“是啊,說來也真是奇怪,最近天氣明明好得不得了,這生病的人卻反而多了起來,”他說完這一句,便用那腰扇支著額角輕揉起來,“欸,這入夏后的風也這般涼人么?頭又有些痛起來了。”
那廂蘇凜等人聞言又是一僵,不知道這位招惹不起的“怪客”又要鬧哪出。而秦九葉卻接到信號,當即便意識到時機已到。
她連忙上前幾步扶住自家那“弱不禁風”的少爺,狗腿地掏出盒薄荷膏、裝模作樣地給對方抹了兩下。
“我家少爺這是昨日的酒還沒醒,頭風又犯了。”
這只怕是她今晚在這蘇凜面前的唯一一句“戲詞”,漏不漏餡、成不成事,就看此一舉了。
卻見那蘇凜從頭至尾都未看向她,只有些輕蔑地瞥一眼許秋遲,心中許是在想:這拎不清又病歪歪的紈绔真是不討喜,他亦有些慶幸蘇家未來要打交道的并非眼前這一個。
“二少爺年紀輕輕,身子骨便如此虛弱,日后還是須得節制些。”
秦九葉懸著的心終于放下。
她終于可以肯定她一直以來的想法:像蘇府這樣的人家,即便同是杏林出身,也沒什么閑心對一個村野郎中多看一眼。蘇凜壓根沒認出她來,只是因為從來沒有拿正眼瞧過她。
“失陪片刻,還請諸位大人多多包涵,”許秋遲笑了笑,似是全然不在意那蘇凜言語中的嘲諷之意,一雙鳳眼含著醉意瞇起,抬手拍了拍秦九葉的腦袋瓜子,“小葉子,扶我找個僻靜地方透透氣。”
秦九葉強忍住將對方那只手爪子剁下來的沖動,同一旁的李樵一左一右攙起許秋遲,頭也不回地向著燈火闌珊的后院而去。
走出六七十步開外,又扭頭了個七八次,秦九葉的心這才有些放下來。
她的手還扶在許秋遲的腰上,冷不丁有人將她扒拉開來,她這才回過神來。
李樵瞥她一眼,面上倒是一切如常,仿佛方才的動作同他并無干系。
許秋遲倒是有些意猶未盡。他周身似乎還有些酒氣未散,面上也有幾分薄紅,看上去頗有幾分光艷照人。
“先前倒是不知,秦掌柜做這鞍前馬后的活計也是有些天分的,比辛兒更是體貼太多。她身量太高了些,平日里又不肯碰我,秦掌柜這身高倒是剛好,拄起來也順手……”
秦九葉微笑忍耐,還沒來得及開口找補幾句,身后那少年突然便“不小心”一腳跺在許秋遲那雙嶄新的靴子上。后者一聲慘哼,終于閉上了嘴。
遠離席間的偏院安靜不少,三人大眼瞪小眼地站了片刻,李樵終于面無表情地開口問道。
“現下我們要做什么?還剩多長時間?”
秦九葉想起方才臨走前那蘇凜等人的神色,心中難免有些擔憂。
“我們只留柳管事一人在席間當真不會出事嗎?”
“你倒是還有閑工夫掛心旁人,”許秋遲搖著扇子四處張望一番,隨即掏出身上火折將先前拴在她身上的香囊點好,“此香計時三刻整,三刻過后便會準時熄滅。我就在此處,以防我那兄長追過來探查。你自己估算時辰,遲了我可不保證會不會搞出什么岔子來。”
“就三刻?”秦九葉心中打鼓,呼吸都有些急促了起來,“你又不是不知道,這蘇府院子大得很。我去尋那問診時的院子也要花些時間,更何況還要找東西……”
“兄長此刻應當是被那些女子纏住了、這才抽不開身,可誰也說不好他能安生幾刻。穩妥起見,三刻鐘已是當下能爭取到的最長的時間了。而且你不是來過一次、還在這住了一晚?總不至于連條路也尋不到吧?”
面對對方的厚顏無恥,秦九葉自知爭辯無益,只能強迫自己將怒火轉化為干事的動力,又再三確認道。
“你會等我們,不會一走了之吧?”
許秋遲點點頭,目光落在她腰間。
“好心提醒你,莫要同我在這浪費時間了。”
秦九葉不敢再耽擱,瞧了瞧腰間香囊、又抬手緊了緊頭上的簪子,便快步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