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兄可是姓司徒?”
金寶眨眨眼,一時沒反應過來。
“當然。”
李樵當即便瞇起眼來,眼神中的光說不出的冷酷。
“你既復姓司徒,應當也不是秦家人。按常理來說,你也是個外男。為何你進得了她的院子,我就進不得?”
司徒金寶被這突如其來的質疑問懵了,半晌才有氣無力地狡辯道。
“我同你怎會一樣?我還不會走路時便認識她了、是她一手教出來的,這是吃一鍋米、穿一條褲子、一起吃苦、同舟共濟的情誼,你懂什么?!”
不知是否是他的錯覺,他每多講一個字,對方那雙淺褐色的眼睛中的寒光便更盛一分。
先前怎會有人覺得那雙眼睛溫馴純良?如今來看那分明就是一雙狼眼。
許久,就在金寶以為對方就要變身豺狼、將自己撕成兩半的時候,那寒光終于褪去。李樵收回視線,繼續整理起地上的新柴,不咸不淡地開口道。
“那又如何?這世間不是所有事情都適用先來后到的道理的。她同我說了,我們才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她此刻會在督護面前回護我,之后也會如此。你以為你向秦三友告狀,便能將我趕出去了嗎?”
金寶氣急,只覺得那小小果然居里積攢下的矛盾,在此刻已徹底迸發,抬起手指、哆嗦著控訴道。
“你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那我是什么?!我都認識她二十年了,你一個憑空冒出來的人憑什么在這指手畫腳地威脅我?”
“你是什么?讓我想想……”李樵湊近金寶那虛張聲勢的臉,聲音中有三分嘲諷、七分冷漠,“你勉強算是她從前認識的一只蟈蟈吧。還是只叫個不停的胖蟈蟈。你若再不合時宜地叫個不停,我便只能將你的舌頭剁下來當柴燒了。”
他說這一切時聲音低沉而輕緩,表情也很是柔和,若是有人望過來,指不定還以為這是一對相親相愛、互幫互助的親兄弟呢。
金寶驚恐不已、飛快退開來,整個人靠在灶臺上,一雙眼飛快瞄著窗外、試圖找尋秦九葉的身影,再轉過頭來的時候,李樵卻早就不在小廚房中了。
走出齋房,秦九葉在黑漆漆的院子里站了一會、平了平心頭最后一絲余慍,這才慢吞吞向前走去。
她方才同秦三友說,自己還有事要忙,實則眼下卻什么事也做不進去。
若是還在果然居,她便會拿出蓮子和苦參實,一顆一顆地剝起來。這種重復的勞作能讓她的心迅速平靜下來。可如今聽風堂并沒有這些物什讓她剝,她便只能在心中默背醫書藥典,讓夜風吹一吹自己煩躁的情緒。
沿著挾廊走了一會,她不知不覺就來到了正殿側面。
這石頭殿即便是在夏天也常常透著一股陰氣,她本想調頭離開,卻聽那殿中斷斷續續傳出一陣人聲。
秦九葉這才想起來,今日陸子參領進來的可是兩個人。想到今日在那二水濱旁的種種遭遇,她的臉瞬間拉了下來,疾行幾步走到殿門口,只見那杜老狗不知何時已酒醒了,眼下就正襟危坐在那神像底下,一板一眼地給唐慎言上著課。
“唐兄想必知曉,這古來神廟乃陰陽交匯之所,木帶生氣不宜用,所以都用石頭來建。可石頭恰似城頭土,將那點帶財氣的活水一點不剩地都克在了里面。廟宇本就靠香火來助局自然不懼,你這里卻是要白白受苦。”
秦九葉聽得心下冷笑,只道這江湖騙子倒是不認生,這才初見便開始同人稱兄道弟,卻見那唐慎言被幾個銅板蒙了心、竟還一邊聽一邊不停點頭,殷切地又為對方斟上一點茶水。
“那依大師所言,我該如何破解這土局、早日迎財入戶呢?”
杜老狗勾了勾手指,唐慎言連忙湊過去。兩人一陣交頭接耳后,唐慎言面露驚疑之色。
“當真可行?”
“當然可行!”那姓杜的邊說邊晃著腦袋從身后背簍里拿出一捆狗尾巴花來,鄭重其事道,“賒花不賣花,只度有緣人。老哥只需先收下這花,日后我所說如果應驗,你再來付我這花錢便可。當然,為了能給日后的事留個見證,你可以先給我些信物,比如……”
杜老狗正說到興頭上,這最關鍵的一章還未能展開,便覺一道黑影壓頂而下,金光一閃、頭上一陣劇痛。
“你這大騙子,借點酒勁當街攀咬我也就罷了,如今寄人籬下竟還來禍害窮人!兔子還知不吃窩邊草的道理呢,我看今日我便舍身取義將你收了,省得日后你再胡言亂語、咬著我和我阿翁不放!”
女子不知從哪抽出一把锃光瓦亮的藥鏟握在手中揮舞著,疾言厲色的樣子比那廟里的護法看著還要可怖嚇人。
杜老狗被震住了,屁股一歪趴在了地上。
秦九葉怎肯輕易放過他,又將地上的人揪著領子提了起來。
“你最好給我老實交待,你是不是收了誰的銀子,故意三番兩次陷害于我、要將這殺頭的罪名扣在我家頭上?這是咬準了我們無權無勢、就得吃這啞巴虧?說!到底是誰指使你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