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只是有些顧忌你的身份,聽聞昨晚清平道上廝殺慘烈,你門中之人只怕兇多吉少……”
少年眨眨眼,簡短道。
“我不是元漱清。”
秦九葉只覺得腦袋瓜子“嗡”地一聲,眼前的金鴨子仿佛正在慢慢褪色。
“那你是秋山派的王逍?”
對方又搖搖頭,秦九葉簡直不可置信。
“那、那你是誰?方外觀的弟子?還是……”
李樵不語,望向女子臉上的神情,半晌終于輕輕點了點頭。
秦九葉松口氣,雖然內心仍有些傷痛,但還是覺得心底那一線希望沒有完全泯滅。
沒有金鴨子,銀鴨子、銅鴨子也是好的。
方外觀不管怎么說是也是個正經門派,平白無故遭人血洗、受了重創,少不得要對幸存的弟子好一些吧?而且說不定他還知道些那晚慘案的細節,到時候肯定是要被請走問話的……
等下,那晚情形看著便像是一場斬草除根、不留后患的屠殺。如果他是那晚唯一幸存下來的人,殺人者若是知道了,豈非要來滅口?她這小小果然居豈非要跟著遭殃?
秦九葉心中警鐘大作,緩緩起身之后連退三步。
當初在那山路上她是有些昏了頭,一心只想著賺銀子。如今千難萬險把人帶了回來,還費了不少稀罕藥材把人救活了,若對方真是那觀主元漱清也就罷了,可結果非但撿錯了人、銀子大打折扣,或許還會惹禍上身。這筆生意可太不值了。
她臉上表情變幻不停,李樵見了,心底已有幾分了然,突然便從榻上掙扎著撐起身體來、踉蹌著便要下地。
秦九葉回神,下意識上前攙扶,還沒碰到胳膊對方便自己跪倒在地,一副虛弱凄慘的模樣。
秦九葉大呼心疼,生怕對方摔個好歹,自己那幾副投了不少本錢的猛藥就徹底白費了。
“你起來做什么?!”
李樵咬牙撐起身子,將那幾分倔強和凄美演繹得入木三分。
“我怕秦掌柜為難,還是自己先走吧。”
秦九葉有些動搖了。
她沒怎么去戲樓看過戲,因為舍不得花錢。她若是去看過幾次戲,知曉其中有一出戲名喚“苦肉計”,說不定此刻就能少些動搖。
地上的人正演到動情處,繼續往門口爬去。
秦九葉終于開了口。
“誰說要趕你走了?”
地上的人影不動了,半晌緩緩抬頭看向她,眼角還隱隱有些淚光。
“秦掌柜難道不怕我招惹來是非、平白牽扯到你嗎?”
怕!當然怕啊!
可關鍵是對方如今這身體,怕是走出去沒幾步就得癱在地上、引來一群姑嬸叔伯的圍觀。只要人還在村子里,果然居就逃不開這團火。在她想清楚前,還不如先將人按在這里,怎么說也算是沒出去露過臉。
秦九葉恢復了平靜,像攙扶村東八十歲高齡的孫老太一樣,虔誠地將對方扶回了床上。
“怎會怎會?你想多了。”
李樵眼中仍留了些半信半疑,身體倒是很聽話地任人擺弄。
“可我看你的神情……”
“我昨夜沒睡好,方才有些眼抽筋罷了。”
對方眨巴著一雙迷蒙的眼睛看著她。
“當真?”
她面不改色地看了回去。
“當真。”
床榻上的人乖乖將被子拉到下巴處。
“那秦掌柜可還會趕我走?”
她接過對方手里的被子,一股腦將那張臉蓋了一半。
“不會。”
一道墻之隔的中廳,秦九葉和金寶端坐在破桌板子兩側,守著正中那只不知干涸了多久的油燈開會。
秦九葉神情凝重,兩撇細長的眉毛中間擠出一道褶子來,許久才開口道。
“事關重大,我想先聽聽你的意見。”
金寶正坐在一旁的矮凳上補襪子,聞言打了個噴嚏,又慢條斯理地吸了吸鼻子。
“我能有什么意見?你是掌柜,你自己看著辦。”
他長了一張有些潦草粗糙的臉,心眼卻比針別還細小。這是還在為前天竇五娘那事和她慪氣呢。
秦九葉懶得正面拆穿他,換了個方式問道。
“我一會去買米,你說是買兩個人的還是買三個人的呢?”
對方瞬間轉過身來,手里的繡花針往腦袋上一別,渾身上下充滿了參與感。
“你終于要去買米了?買三個人的吧,多買點、買好點……”
秦九葉盯著他腦袋上的那根針,忍了很久才沒有伸手把它拔出來再扎進去。
“他只是方外觀弟子,就算救活了好吃好喝地供著,到時候也未必能要到多少辛苦費。我得考慮清楚,是不是還要在他身上花銀子。”
“就算不是觀主,也是一條人命啊。他方才的情況你也瞧見了,救人救到底,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