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陵劉宗宇自賊窟中救出那名叫做朱茉的小姑娘后,他們從賊窟里殺出了一條血路,準確的來說,是劉宗宇手持刀落,把賊窟里的上上下下全都給殺干凈了,連廚房里的廚子跟廚娘都沒放過。有時候,人在極具害怕跟怒意沖頭之下,就會化身為野獸,似乎不把所有關于那份恐懼的意念給清除干凈了,就不會停手。要不是朱茉阻止了他,恐怕劉宗宇連賊窟里的孩子也不會留情。其實,劉宗宇那樣失心瘋的樣子,很讓朱茉害怕。因為劉宗宇在喪失理智的時候,總會叫她想起,在饑荒之下,那些在她身邊本來熟悉的那些親友鄰里,全都變了一個樣,平常為人和善的鄰家老大爺,竟饞肉饞的緊,把自己剛病死的妻子給切了腿肉來煮了吃,雖然有些重男輕女,可還是會慈愛關心她的娘親,竟還是為了讓弟弟能活下去,把她送到賊窩里,讓賊人給糟踐完就吃了,像是一個個在人間游蕩的惡鬼。朱茉不懂,到底是她的親友跟鄰近,本就是戴著鬼魔的面皮在人間茍活著,還是這地方會讓一個個活生生的人靈,蛻長成一一的人面魔心。如果要成為那樣的惡鬼,那她情愿在賊窟時就被那些山賊給殺了,做兩腳羊煮肉湯吃,也不想因為饑餓成了鬼道里的眾生。突然,夜里起來大風,劉宗宇跟朱茉尋個間破房子落腳。沿路,他們從山賊窟走的沿路,每隔段路就有尸身是爛在路邊的,有些甚至還留有一口氣,不是要水就是討要吃的。朱茉看到一老人手腳抽蓄的,跟他們要水喝,本來她是想拿包巾里,從山賊窟里偷出來的水袋分給老人喝的,誰知道劉宗宇阻止了她。劉宗宇見那老人已經快不行了,腿已經爛的半見骨,頭骨不知道被什么利器給傷了,耳朵傷處膿瘡上都長滿了,從血肉中雨如春筍般,冒出的白色蠕動蛆蟲。這水袋他們還得留著兩個人喝,劉宗宇便握了下她的手說,"這老人不行了,身上都已經爛一半了,就現在這樣子,還讓他活著才是折磨。"劉宗宇才說完,便執了藏于懷里的匕首,他默念一段他母親總在殺雞殺鴨時會念的一段咒話,用以祈求那些雞鴨能早日投胎,下輩子別在當雞鴨了,他手起刀落的便割了那老人的頸喉,念道,"此世冤,下世解,你若尋仇我不怨,只盼離苦得安樂。"朱茉抓著他的手,本來是想阻止他的,可是早來不及了,后來只能閉緊雙眼,抓著劉宗宇的手微微發顫。劉宗宇反握著朱茉的手,安慰道,"別怕,我會讓你離開這種地方的,可是有些人已經走不了了,只有這方法才能讓他們離開這苦地,能死的干脆,也是種福份。"朱茉嚇白的臉,更使勁的點了點頭。破屋里,他們相互取暖,最后賦予溫暖。劉宗宇親吻朱茉的背時,默說了一段說,"冰雪聰慧,堪比涼月。玉骨冰姿,消人心脾。"劉宗宇從床榻上起身,見朱茉背影顯然很是消弱的坐在床榻邊,他把自己脫下的外衣披蓋在她肩頭上,輕語問言,"怎么,不早些歇息?"朱茉低著頭說,像是想起什么不好的回憶,轉身就抓住劉宗宇的手臂,"劉郎你別讓我一個人走,我一個人害怕。"劉宗宇輕聲語又半摟住她,"你太瘦了,回永川就請我母親,好好替你養養身子。我母親人很好,你別害怕,她是個慈善溫和的人。"朱茉不安的問,"那永川呢?永川也好嗎?如果永川有天也變得跟南陵一樣,可你又不在我身邊,那我該怎辦?"劉宗宇笑著,捏捏朱茉的鼻子,"永川很好,有周太守在,永川永遠都會好,他是個非常愛護城民,也盡忠職守的永川父母官。若不是他的運籌帷幄,永川可能早就陷入跟南陵一樣的困境了。"朱茉有些不解,抬頭一望,眼神里像是閃爍著,還像是個未知心事的少女,她問,"真的會有那么好的父母官嗎?可是人終究不會長過百年,南陵也是在短短十年之間,慢慢地風云變色,像是有種無形的鬼魅,他們在南陵的天空上,緩緩地蠶食掉這里人的生氣跟朝色,從此南陵的天就是黑的,仿佛永遠都不會亮了。"劉宗宇親了朱茉的額頭一下,"我會死守永川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這是永川人的責任,更別說我的母親跟愛妻都會老死在永川,被永川的山水給滋養著,這叫我怎么能割舍,那塊于我有恩惠,甚至予我安樂跟快意的地方?永川人是配得上有周太守這般人物的。"
朱茉聽見劉宗宇的最后一句話時,心里甚至是有點酸澀之氣。她不解,難道他們南陵人,就不配跟永川人一樣過著那些安樂的日子嗎?朱茉眨了眨眼的問他,"劉郎生于南陵,也曾是南陵人,對南陵也會有如此深重的愛念嗎?"劉宗宇嘆了口氣,把頭靠在朱茉的肩上,隨后緩語,"南陵并不善待我母親與我,欺我孤兒寡母,因此哪能有愛念,只怕有恨意吧。若是實地腳踏的土地上,只會吸附著農民深陷在泥鑿之地的腿血,這讓農民何愛?若是仰頭手執的旗幟上,全沾滿著子民的鮮血,這讓子民何愛?若是虛妄空想的政令中,都把女人的身子做驢來產崽拉磨之用,這讓女人何愛?"后來,劉宗宇慎重的親了下朱茉的額頭,"你別害怕,我會親手把你送到永川之境,周太守于我如兄如長,人也重情義,不管我能不能活著回去永川,他都會照顧你跟我母親的。"朱茉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嬌弱的肩膀微微抖動,埋在他的手臂間哭泣,幾乎不止的想把這些酸楚給哭完。朱茉不想啼悲,可是面對這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