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我不同意。”芮不接受取消他的陪伴資格:“明明我們……”
“你們怎么?”澈毫不客氣地打斷了芮:“你以為只有你理解了同心酊的發(fā)作機制嗎?可是景瞳沒有提出異議,你也沒有落得和堯一樣的下場。換掉你這種提議,除了你之外的所有人都會同意。”
“我想見她,我想當面和她解釋。”
“你會得到機會,但僅限于景瞳想參與的歷史工作,從私人情感的角度,她現在不想見你。”
澈儼然一副代言人的模樣,并非常樂意于看到其他同類一個個跌落下去,占得先機不一定能笑到最后,他有足夠的耐心。
芮的所有物品被ai助手迅速搬離,換上了巖的,不同于芮的溫和,他的身形更為健碩,面容冷峻,一頭濃密的灰黑發(fā),膚色偏冷白,眉眼深邃,整個人都透著一股權衡利弊的冷靜。
其實景瞳還是更喜歡芮那樣的人,帶著一點溫度,但有時候感情就是會表現出一種黏黏糊糊的特質,總是處理不干凈,景瞳又害怕這種特質,這時候還是和干脆務實的人相處更為爽利。
景瞳認為巖作為資源協調者,應該具備平衡多方利益、關系調適的能力。
“很榮幸作為你的陪伴者。”巖保持微笑,極力表達自己的友好,相處機會難得,在這之前他專門查閱了相關的歷史記錄,做足了準備。
通過觀察景瞳之前一系列的表現,他得出的結論是盡可能建立并加深情感聯結,減少使用強制行為,她不喜歡失去對自己的掌控力,這一點和殘留的歷史記載有非常大的出入,但在感情聯結方面似乎又有些符合歷史記錄,巖一時也拿不準該如何用最精準的方式對待景瞳。
“我為你準備了五分熟的冷傲!”巖一本正經的站在桌子旁,他穿著特意剪裁為燕尾形狀的衣服,但因為材質和顏色的緣故顯得有些滑稽。
“……”景瞳有些摸不著頭腦,走到桌前仔細觀察那盤冒著粉色氣泡的“合成肉”,看到高腳杯和形狀刀、叉的餐具,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不要妄想逃離,你的世界已經回不去了。從今以后,你就是我的……”
最后“巖夫人”三個字跟本沒有說出口,巖看到景瞳從微笑到嚴肅的表情,就知道這句話說錯了。
根據21世紀的社會編碼習慣,女性的名字在婚配關系確立后往往會被男性主體取代,因此記錄為——‘某某夫人’,巖私心里非常認同這種編碼習慣,并渴望如此稱呼景瞳。
但此刻,巖鄭重其事地補救道:“根據史料,這是‘總裁’向‘伴侶’展示財富與權力的經典儀式。”
當景瞳從燕尾看到巖腳上的高跟鞋時,終于忍不住突然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
“你看的都是些什么史料哇!”
“這些珍貴的作品是21世紀普通人生活的真實記錄,是研究當時社會結構、權力運作和人際交往的第一手史料!”巖展示了一部分文字記錄。
《霸道總裁的契約嬌妻》,《西幻——君主強制愛》,《總裁的替身嬌妻》……
“這些文字記錄來自于一百多年前的一塊電子設備,雖然內容已經不全面了,但數據表明,該類型文獻在當時傳播率高達72,足以反映主流價值觀。”
景瞳笑夠了,卻只能扶額嘆息,簡直是令她哭笑不得。
原來,歷史會以各種意想不到的形式變得失真。
可是這種失真也在某個瞬間刺痛了景瞳的心臟,她忍不住打斷:“這不是社會現實,這是荒謬的幻想!”
在表面上,它們包裝成愛情幻想:強勢男性、被征服的女性、支配與依附的情感游戲;但在深層結構里,卻揭示了女性在現實中權力被剝奪后的心理補償機制。當社會仍讓女性在真實世界里難以掌控命運、資源與安全,她們只能在虛構中借“被征服”之名,體驗一種被關注、被選擇的幻覺。這種幻想并非對父權的擁抱,而是對無法擺脫父權的絕望的再演繹。
小說越甜,現實越冷;甜虐越盛,失權越深。
當她站在歷史的另一端,她才看清了歷史另一面的模樣。
“幻想?”巖皺眉,仿佛她在否認考古真相。
“這些都是小說,你們不能把文學作品中的“欲望投射”當作社會結構的映照。如果要重構公元21世紀女性的典型生存狀態(tài),那她們依然生活在高壓父權結構中,日常被迫接受‘強制結合’,但似乎在情感上對此表示愉悅與依附。這種復雜的情感反應,可以被稱為‘甜虐綜合征’。”
巖感到非常疑惑:“這些文本在當時似乎極為流行,否則也不會保存下來如此多的文字記錄。若無現實基礎,不可能產生如此高的共鳴率。”
“共鳴不等于真實。”景瞳在那塊極力仿真的牛排前坐下,目光越發(fā)堅定,“那是想象的出口,是被壓抑群體在狹縫里對權力與控制感的幻想。你們看到的,不是事實,而是集體的心理投影。”
巖恍然大悟:“所以,女性并非真的渴望被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