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祁低頭看著人,眼眸幽深,讓人看不出情緒,“說完了?”
蘇慕嘉不答,放在李祁腰腹上的手突然用了勁,把人往前帶。李祁身形不穩往前傾的時候一條腿跪在了蘇慕嘉的身側,眼看著整個人都要坐到對方身上。
“說正事呢?!崩钇羁粘鲆恢皇謸卧谝伪成?,臉上的神情似乎是在責怪蘇慕嘉的孟浪。
“南后的人盯著我呢?!碧K慕嘉又伸手去撈起李祁另一腿的膝彎,好讓人可以完全的坐在自己身上。他說,“殿下做戲要做全?!?
只是李祁沒如他的愿,抓住了蘇慕嘉那只手腕,“是你自作主張把我置于險地,陪你做戲,我有什么好處?”
“自然是有?!碧K慕嘉抬眼瞥了人一眼,眉梢微吊,近乎坦蕩的勾引著眼前的人。“既然是我上的折子,那派我同行在適合不過,我保證會幫你處理妥當,也保證宋掌院會安然無事的回到金陵。”
他一口一個殿下,唯獨這句多了些親昵。
“不行?!崩钇盥牭竭@句再也沒慣著人,直接打開了蘇慕嘉那只手,起身坐到了另外一邊那把梨木鐫花椅上。
“為什么不行?”蘇慕嘉偏過身子,趴在桌子上問人,“殿下還能找到比我更合適的人嗎?”
李祁轉眸看人,似乎是在看一個胡鬧耍賴的孩童,“為了升官連命都不要了么?”
蘇慕嘉在人面前說話只撿好聽的說,他只說洛陽一行對李祁的好處,卻不說對他自己的好處。他剛入翰林院,怎么也要再熬個兩三年才可能有升遷的機會。但要能跟著宋閣把處理洛陽疫病和水患的事做出點名堂出來,于他來說不外乎是個能出頭的好機會。說不定還能順勢取得宋閣的信任。
但也不是沒有危險,畢竟疫病不會挑人,管你是高官貴爵還是流民乞丐都一樣。萬一在那兒染上了病,天大的功勞也沒那個命去受。
之前蘇慕嘉也沒想過要摻和到這件事里去,只是近日突然起了些流言,說是用來治理水患的賑災銀大半都用到了修建太子的功德廟上。洛陽的百姓深受其苦,民怨積壓,激憤之下,有人砸毀了太子的功德廟。
雖然毀廟之人已經被抓,這流言在金陵也沒翻起什么大風浪,但任由下去,難說日后會不會讓太子聲名受損。
“不論誰去都得冒這個風險,這原本就不是什么好做的差事,就是因為難才更能顯出我的本事來。原本該是個兩全其美的法子,可殿下偏偏不想讓我去。”蘇慕嘉朝人眨了下眼睛問,“是藏了什么私心?還是我和旁人有什么不一樣?”
蘇慕嘉一張嘴妙語連珠,想和這人講清楚道理簡直就是天方夜譚。他算準了李祁不會承認什么,就故意問這些逼著對方同意。
“你不是說會讓著我嗎?”李祁突然說了這么一句,而后不滿道,“我說一句你頂十句?!?
李祁這話一出口,蘇慕嘉瞬間就安靜了,整個人像是被捋了毛的小貓似的一樣乖巧,那雙好看的眼睛里是比窗外日光還要亮的燦爛笑意,他撐著下巴,隔著紫檀桌伸手碰了下李祁的耳垂。
云窗靜掩,窗外稀薄淺淡的日光落進來,將兩人攏在了一片靜謐溫柔的暖光中。
“殿下真好看?!碧K慕嘉毫無頭緒的看著人說,“在我面前服軟的樣子最好看?!?
李祁原本以為蘇慕嘉那天算是答應了自己,不會摻和到洛陽水患和疫病一事來。
誰知道那天上早朝的時候李祁才提了這件事,蘇慕嘉就站了出來,主動說要和宋掌院一同前去洛陽。他站在朝堂上口若懸河,字字懇切,句句合情合理,又得了南后首肯。
眾目睽睽之下若是李祁執意不準,倒反而讓人心生疑慮,去猜測太子如此反常,是不是兩人之間有什么其他的牽扯。
蘇慕嘉動身前往洛陽前最后一次看到李祁,就是那日早朝。李祁穿著金紋月色朝服,周身清貴,神情冷淡,在大殿之上隔著眾人遠遠看了自己一眼。
只這一眼,蘇慕嘉便知道對方在生自己的氣。
最后兩個人誰也沒讓這一步,蘇慕嘉不肯放棄去洛陽,李祁也就真的不理人了。
后來臨走前那夜蘇慕嘉在東宮殿外站了整整一夜,李祁都沒讓人進去。
百試百靈的招數突然沒了用處,蘇慕嘉試探了這么多次,早被人養肥了膽子,這回終于碰到了對方真正的逆鱗。
周陽陽安然無恙返回長安后,周回很快就送來了新的解藥,正好趕在蘇慕嘉出發前往洛陽的前兩日。宋閣和蘇慕嘉作為都察使前往洛陽巡察,隨行隊伍大概有幾十余人,其中蘇慕嘉只帶了小十三和幾個仆從。
臨行前是個艷陽天,城門口蘇慕嘉安靜的立在馬車旁,看見宋閣后朝人頷首叫了一聲,“宋掌院?!?
宋閣之前便聽過眼前這個年輕人的不少傳言,都不是什么好話,多是說人乖張狠厲,不怎么正派。又加上宋閣痛恨周回,對蘇慕嘉一直便沒什么好印象。
但蘇慕嘉現在這幅謙卑恭順的模樣實在是和傳言中的大相徑庭,伸手不打笑臉人,于是宋閣也朝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