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副將瞧著年齡挺大了,不過身子壯實的緊,看蘇慕嘉和看小孩似的。他看著眼前的小孩笑的挺乖巧,就是不知道語氣聽起來不知為何有些咬牙切齒的感覺。
“對不住,我看你和我們校尉像是認識,還以為你和他一樣也是新調(diào)來的呢。”副將順勢又搭上了蘇慕嘉的背,和人套近乎似的問,“剛才小兄弟你救下的那個小公子,就是太子殿下嗎?”
蘇慕嘉說是,副將于是朝著太子休息的方向看了一眼,蘇慕嘉也和人一起看過去,那人正安靜的坐在他的那些侍衛(wèi)升起的火堆旁,或許是因為怕帶著五爪金龍圖案的氅衣穿在身上被人看到不妥,李祁已經(jīng)脫了下來。他里面只穿了件青白色騎裝,在夜里顯得有些單薄,身形瞧著更加清瘦了。
紅色火光映在那人臉上,離得太遠,蘇慕嘉瞧不清對方此刻臉上是什么神情。
蘇慕嘉收回視線,才一轉頭,就看見一旁那個剛才還五大三粗,大大咧咧的男人在知道那是太子殿下之后肉眼可見的變的有些扭捏起來。
蘇慕嘉心底一陣惡寒,臉頓時就垮了下來,“你問殿下想做什么?”
副將咳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道,“等會兒你面見太子殿下的時候,能帶我一起去嗎?我自己貿(mào)然上前,怕一不小心沖撞了殿下。”
蘇慕嘉的目光都冷了些,臉上的神情似乎是在對人說:你再說一遍我就殺了你。
“不行嗎?”副將撓了撓頭,笑的還挺憨厚的,“我其實就是想看看這傳說中的太子殿下長什么樣,大家不都說這太子是天神下凡嗎,今天好不容易離這么近,要是能和人說上兩句話,往后出去別人還不得高看我一眼,小兄弟你行個方便,就幫幫老大哥這個忙吧。”
蘇慕嘉原本沒準備過去,本來就是想讓這個副將去和人把今日的情況和人說上一聲,怕自己過去對方覺得別扭。但現(xiàn)下這人這么一說,蘇慕嘉又有些改主意了。
“好。”蘇慕嘉抿了抿唇,像是怕自己后悔似的飛快的和人說了句,“我?guī)氵^去吧。”
李祁坐在草地上,面前是被風吹的越來越微弱的火堆。他被追殺了一路,敵眾我寡,也沒來的及整理收拾,此刻難免顯得有些狼狽,束起的長發(fā)散下來了幾縷,垂在側臉,青白色的衣裳沾了大片血污,臉上也沒有多干凈。
剛才蘇慕嘉還沒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火光照著才看了個清楚。
他抱著手里的干柴坐了過去,埋著頭默不作聲,只是一根根的往火堆里放,木頭碰到火苗蹭的燃了起來,柴火燒的刺啦作響,火勢頓時大了起來。
“省著點燒吧。”李祁就那樣靜靜的看了人一會兒,還是沒忍住開口道,“今晚可能要在這里過夜,你這個燒法撐不到半夜就沒東西用了,到時候更冷。”
蘇慕嘉聽到后便住了手,手指在火苗附近動了兩下,免得里面的那些柴火被壓著了。
“這塊兒地方開闊,不容易被偷襲,如果現(xiàn)在出去外面不知還有多少人,變數(shù)太多。”蘇慕嘉說,“所以今夜可能要委屈殿下在這荒郊野嶺里休息一晚了。”
李祁嗯了一聲,又問人,“現(xiàn)在算是好時機了嗎,不如和我說說你從哪里找來的人?又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這些都是護軍營的人。”蘇慕嘉簡短的解釋了一下。
“你去找了崔子平?”李祁問。
蘇慕嘉沉默了一下,然后說,“不是。”
“我猜到成安王的人會從這條道進獵場,所以提前去了八大營搬救兵,不過去的時候崔統(tǒng)領恰巧不在,是崔統(tǒng)領的一個副將帶兵隨我來的。”蘇慕嘉說,“成安王派了兩千余人來,還沒來得及進獵場就被我們埋伏了。本來是想來獵場和陛下稟告情況的,結果正巧碰到了殿下您。我只想到成安王會出手,沒想到獵場里面也出了亂子。”
“是南后。”李祁說,“我讓程閑云當眾揭了她的短,逼她讓權,朝中老臣對婦人持政之事一直耿耿于懷,程閑云自然一呼百應。她突然動手,我猜想她是想趁亂除了那幾個一直與她作對的老臣一了百了。屆時也沒有證據(jù)證明那些就是她的人,她推到成安王頭上就是。但她怎么會知道成安王今夜會有所動作?而且這東西未必就能推卸干凈,按今夜的局勢,她這樣做實在太過冒險了。以南后的習慣,做不出來這么莽撞的事情,我倒是有些看不懂南后的動作了。”
“為了幾個和她作對的老臣或許不值得冒這么大的險,”蘇慕嘉語氣變得嚴肅了些,終于把一直埋著的頭抬了起來,看向了李祁,“但若是奔著皇上去的呢?”
李祁聞言皺了眉,“父皇是她最后的倚仗,她怎么會?”
“放在從前,皇上的確是南后最大的倚仗,因為那時皇上無法理國,殿下您又尚且年幼,她作為一國之母出來暫時把持朝政也算合乎情理,歷朝列代也不是沒有過先例。但如今殿下您已過弱冠之年,哪怕她現(xiàn)下大權在握,依舊還是名不正言不順。大勢如此,她若一直打著代理朝政的名義,那便根本沒有解決之法,不論怎樣最后終歸要放權,不過早晚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