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名赫赫的大將軍也有出丑的時候。”蘇慕嘉還挺樂,一點也不給人留面子,“自然值得津津樂道。”
崔子平哼笑了聲,“也難為你,聽了這些,剛才還能夸我夸的挺像那么回事的。”
蘇慕嘉是往前走的人,來路不堪,想來也并沒有什么值得回首去記起的東西。但崔子平突然聊起,蘇慕嘉就想起了一些模糊的印象。
他十歲以前都在街上靠乞討偷竊為生,不曾見過酒樓茶肆里面是什么樣子。
后來被親爹賣去做了獸子,靠著從潑皮無賴的乞丐堆里練出來的狠勁和想要活下來的那股決心,忍著心里洶涌而出的惡心愣是殺光了籠子里的其他小孩,他不知道主家到底給了多少錢,只記得他那個爹拿到錢的時候笑的合不攏嘴。
他爹拿到錢心情大好,去酒樓的時候帶上了他一起。
他坐在干凈整潔的凳子上,周圍也都是些穿著體面的人。從長街上那群人不人鬼不鬼的的人里面洗干凈混入人堆里,蘇十一那時才覺得自己像是個真真正正的人了。
看臺上說書的講了一半,說的是個少年將軍的故事。
說到崔家大公子在青試上輸了的時候,蘇十一想起在獸籠里那些輸了之后死狀凄慘的臉,問旁邊喝的醉醺醺的人,“他打輸了,不是就死了嗎?”
“死什么死?”他爹估計是喝醉了,嫌蘇十一吵到他聽說書,習(xí)慣性的一巴掌拍在了蘇十一的頭上。“你個小王八蛋亂說些什么呢!”
的確沒死,蘇十一聽到后面崔子平被他老王爺追著打那段的時候也跟著周圍人一起笑了,最后聽到崔子平十八歲就封了將軍的時候,蘇十一又問人,“我要是一直贏,以后也能成大將軍嗎?”
他爹這回沒打他了,摟著他的肩膀酒氣都熏在了他的臉上,“人家那是生的命好。你啊,賤命一條,活著就不錯了,還大將軍。”
他爹說完笑了,周圍人也跟著笑。
那些人眼里麻木,笑的時候嘴臉丑陋,在獸籠里最后那種被死人圍起來的窒息感又重新包圍了蘇十一,他有些惡心的想吐。
年幼的蘇十一突然又覺得自己不怎么像一個人了。
“你真的被殿下打哭過?”蘇慕嘉哪壺不開提哪壺,偏過頭似乎真的好奇似的又問了人一遍。
“我········”崔子平覺得自己真的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他嘆了口氣,“那時候太子殿下還是個屁大點的孩子我壓根都沒放在心上,還想著怎么打才能讓咱們這位小殿下輸?shù)暮每葱Y(jié)果沒過兩招人家直接順風(fēng)給我眼睛撒了一把辣椒粉,我眼睛被熏得睜不開,眼淚就開始往下流,還沒等眼睛睜開呢,他拿劍不動聲色的把我腰帶給我劃開了,我身下一涼,還沒來的及反應(yīng),褲子就先掉了下來。后面那些人傳著傳著,不知怎么就成了我是被太子殿下打哭的。”
蘇慕嘉壓根就不信,“殿下才不會用這些下三濫的招數(shù)。”
“我就知道你不信。是,咱們這位殿下當然不會自己想出這些下三濫的招。”崔子平認命的又嘆了口氣道,“是我教他的。那年入夏后我跟著父親回金陵,先帝讓我教小殿下些本事。我當時也是年少氣盛,覺得教那么一個半大的孩子實在沒多大意思,再說人瞧著就病懨懨的,那時身邊時常跟著一大群婢女太監(jiān)看著護著,和個瓷人似的怕人碎了壞了。我受不了,生怕后面陛下會把我留在金陵教他,就故意教他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還美曰其名說這叫兵不厭詐。小殿下的舉止禮數(shù)都是有嬤嬤跟在身邊時刻教的,我當時還十分得意,覺得就算他不服氣面上也得對我這老師尊敬。”
崔子平自己說著也笑了,“誰知道青試的時候,人家不動聲色的把我故意教他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全用在了我身上,偏偏我還不能說些什么,這上不了臺面的招數(shù)的確是我教的,萬一讓陛下知道再怪罪下來,我更是要完蛋,也只能自己把這虧咽下去。后來我才想明白小殿下這是報復(fù)我呢,可太狠了,害的我不知道被笑話了多少年。”
蘇慕嘉聽的認真,也覺得有趣,“殿下從前,和現(xiàn)在似乎不太一樣。”
崔子平就是個直性子,兩人說到興起,說話也不遮掩了,“那是你不了解,尋常人只覺得殿下待人清和平允,其實也是個不愿吃虧的主。學(xué)的是君子之道,但骨子里霸道著呢,偏偏還讓你挑不出錯,還覺得他是對的。但凡覺得他好拿捏的,個個都在他手上栽過跟頭。”
“不過說不一樣倒也是有些不一樣,”崔子平說到這里也有些感慨的說道,“以前還有些人煙氣,將軍府出事之后,殿下性子就越發(fā)冷了,身邊也沒什么太親近的人。”
崔子平又和蘇慕嘉隨便閑聊了幾句,最后準備走的時候囑咐了自己副將幾句就干脆的走了,離開的頗為瀟灑。
蘇慕嘉的外表太有欺騙性,第一次見他的人都會下意識的覺得這人應(yīng)該挺好接近相處。再加上蘇慕嘉瞧著年齡不大,那副將也沒把人往比自己官職品級高了想,等崔子平走了沒多久,便有些忍耐不住湊到蘇慕嘉跟前拍了人一下,問人,“小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