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執聽出了程閑云對這位蘇主簿的不喜,笑道,“你們那群人的脾氣我還不清楚,這人在你手下,平日里怕沒少找人麻煩吧。”
程閑云立馬出聲道,“我哪里敢。”他手往前拱了兩下,“從長安那種地方一來金陵便攀上了太子,三天兩頭里跟在殿下身邊。像這般的人物,我們大理寺向來都是捧著敬著,哪敢說半分的不是。”
王執聽程閑云這樣冷言譏諷,便也猜出了那位蘇主簿平日里在大理寺里的日子怕是不好過。殿下行事一向低調,鮮少像今日這般張揚。看樣子也是向眾人擺明了要護著那位大人。
王執想的簡單,太子殿下愿意偏袒誰偏袒誰。只是他看不慣程閑云這些人自命清高,整日里誰都瞧不起的模樣,“你也不能因為人家不是出自高官世家,便說人家是什么·····什么奸邪諂媚之人吧?以程大人你的身份,眼里還容不下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也不怪旁人總說程大人你氣量小了。”
程閑云聽不得別人說他氣量小,他想出聲反駁,又見周圍來往之人眾多,于是只能朝著王執甩了下衣袖,走之前罵了句,“寒腹短識之輩,不足以為謀。”
王執看氣到了人,不依不饒的跟在人背后,“我實話實說罷了,你說你罵我作甚?欸,程大人你走那么快干什么,等等我嘛。”
春獵連著兩日,東山離金陵有段距離,又因為同行之人實在太多,晚上便都各自在扎好的帳地里休憩。
夜里起宴時,晉帝因為白日里路途疲憊,早早歇了下下去。于是便由南后主宴,席間眾人嘗了白日里獵的獵物,南后又挑了幾個出色的賞了,前后沒多長時間宴席便散了。
“宋大人有話不妨直說,這樣瞧著我——”蘇慕嘉恰巧與宋翰分到了一間帳子,他進去解開自己的披風掛在了架子上面,轉過身對上了那雙一直看著自己的眼睛,緩緩開口道,“怪滲人的。”
“今日我瞧見蘇大人你與太子同騎一馬。人多口雜,不知是誰從口中傳出來的,說蘇大人您是太子殿下的新寵。”宋翰說罷頓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自己的詞句,“蘇大人,你莫非——?”
“不是。”
宋翰還沒想好這話該如何問出來,蘇慕嘉便干凈利落的否認道。
宋翰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他初時也以為這流言不可信,可后來也覺得殿下似乎待蘇慕嘉確實不同,于是連帶著刑部那日殿下喝蘇慕嘉兩人的舉止也變得值得讓人揣摩了起來。宋翰那份懷疑才被蘇慕嘉的否認消了下去,又聽到那人道,“殿下一身清凈,既無舊,何來新?”
宋翰還在反應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外面忽然有人出聲,“里面可是大理寺蘇主簿?”
“是。”蘇慕嘉應道。
外面人聽到后又道,“我家主子請您過去一趟。”
宋翰還沒來的及再多問兩句,蘇慕嘉已經轉身出了帳子。
蘇慕嘉一路都沒有出聲,順從的跟著對方來到了一處帳前。
帶路的人在帳前停下了腳步,沒有再進去,只是對蘇慕嘉道,“蘇主簿請。”
蘇慕嘉聞言走到了帳前,伸出手,緩緩掀起了簾布。
里面的燭光亮的近乎刺眼,蘇慕嘉偏頭稍稍適應了一下。低頭間還沒看清眼前景象就先聞到了那股熟悉的清冽香氣,帶著帳子里外面沒有的暖意,絲絲縷縷無孔不入的滲入進他的身體中。
帳子內陳設的十分簡單,茶桌旁放了把檀木椅子,椅子紅漆雕花,做的精巧。上面坐著一人,身旁兩個侍衛伺候著。
蘇慕嘉拂衣跪身,行禮喚道,“殿下。”
“猜出來了?”坐著的人輕聲問。“是我找你。”
蘇慕嘉聞聲抬眸,將那人看了個滿眼。
李祁還穿著白日里那身衣服,只是多外面多添了件暗青色貂皮大氅,漆黑長發依舊被銀冠束著,沒散下來,長頸露了一大截。右手拇指處多了枚青玉扳指,李祁用食指有一下沒一下的磨著,長睫往下攏,讓人看不清其中的情緒。
“這是春獵,尋常人家帶不得自家私衛。殿下派去喚我的人衣著不普通,但既不是儀鸞司的人,也不是禁軍。那便只剩下殿下您了。”蘇慕嘉細細與人解釋道。
“我許你起身了嗎?”
不大不小的嗓音輕輕的落下來,但高位者的俯視總是讓那些字句顯得肅穆而沉重,一下一下砸在蘇慕嘉的脊梁骨上。于是他才抬起一點的腿又落了下去,人又重新跪下。
蘇慕嘉跪在那里,平靜的抬頭望向那個矜貴的身影,眼里稍有不解。
李祁指尖點了兩下桌子,瞧著腳邊不遠處跪著的人,“你自己說。”
蘇慕嘉只對上那雙眼睛幾秒鐘的時間,便迅速的捕獲到了那其中的不悅。
他順從地垂了眸子,語調是一種不合時宜的平緩“臣有罪,不該擅自派人跟著殿下。”蘇慕嘉頓了一會兒,又抬頭看向李祁,“殿下,小十三呢?”
李祁沒說話,然后便是死一般的沉寂席卷了帳子里面,恍惚間似乎連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