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陽陽。
蘇慕嘉心里無聲的念了一遍周陽陽的名字,眼底閃過一絲戾氣。
蘇慕嘉沒等多久,就聽見宋翰又開口。
“前幾日刑部抓了幾個偷盜的流民,是從洛陽滄縣一路逃難過來的。說是走的時候,村子里面死了不少人。每個人死之前都先是嘔吐發熱,接著便是身體潰爛,死狀可怖,像是發了疫病。”宋翰沒頭沒尾的說了這么一句。
蘇慕嘉卻忽的轉頭,看向坐在野地之上的宋翰。
宋翰手上隨意揪了根野草,指尖來回揉著,接著道,“洛陽前段時間才出了水災,這已經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古人說大災之后必有大疫,也不是沒有道理的話。我不敢輕視,立即和新上任的尚書大人報了這話。后來等我再想去找那幾人細問幾句的時候,那幾人竟全都無端消失不見了蹤影。我當時雖也疑心是有人有意要瞞著這消息,卻想不通為何要瞞下來。直到昨夜和人吃酒的時候,偶然聽聞南平南大人不在金陵。我留了個心思派人多方打聽了一下,才知道南大人前幾日去了滄縣。”
南平是南后的親侄子,又是朝中的青年才俊。他無端離開金陵,偏偏在這個時候去了滄縣,這無疑是南后的授意。
既然如此,那便說明滄縣疑似出現疫病的消息的確傳了上去,只是被南后攔了下來。
南后才因為水災一事吃了大虧,按理說應該是最不想再出事的人。
到底為了什么要瞞下來?
蘇慕嘉眼神平穩,似笑非笑的看著宋翰,“宋大人到底想說什么?”
“上頭的人在想些什么,亦或是欲做些什么,這都不是宋某該關心的事情。只是疫病之事雖不知真假,但稍有差錯便是生靈涂炭,民不聊生。水災未卻,若再添新災,洛陽數十萬百姓,怕是熬不過這個春日。”宋翰直截了當的說,“我想煩請蘇大人將此事告知太子殿下。”
“宋大人若真的如此心憂天下,就該趁著哪日上朝的時候在殿前上奏,何須借我的口告訴殿下。”蘇慕嘉依舊淡淡笑著,只是目光里滲著涼意,他說,“治理疫病一事勞心勞力就罷了,一時不慎還容易平白得個無用的罵名。殿下的身子和名聲,洛陽數十萬百姓比的上哪樣?”
蘇慕嘉當然知道宋翰打的是什么主意,他不愿直接得罪南后,又怕真的出事,便把這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推到殿下的頭上。憑殿下的性子,若知道了這事,無論真假他都不會放任不管。
宋翰聞言也是一怔,他沒想到蘇慕嘉說話回這么不客氣。平心而論,他的確是存了私心的。他大可以直接上奏,不管不顧的將此事捅出去。但他有妻有子,實在不愿落的和呂正一個下場。他想起那日在刑部所見和太子殿下一道的年輕人,于是想到了這么一個法子。
追隨殿下的心是真,想救洛陽百姓的心也是真。
但除此之外,他所求不過自保而已。
禁軍黑衣黑甲,儀鸞司的人紅衣銀甲。兩撥人烏泱泱的遍布獵場,像是兩條交纏在一起卻又涇渭分明的河流。
“今年春獵,儀鸞司來的人似乎格外多。”宋翰自知多言無益,識趣的換了話頭。
這天雖是沒落雨,但天一直陰沉沉的壓著,悶得人心慌。遠處黑云連著天際,風雨欲來。
蘇慕嘉略微仰頭看了一眼,也不搭宋翰的話,只是輕聲說了句,
“金陵要變天了。”
翌日清晨。
除了皇上與皇后沒有騎馬出獵,剩下幾乎都上了獵場。
皇后坐在主場高臺之上,往下掃視了一圈,出聲問道,“成安王沒有來嗎?”
眾人聞言四周環顧看了看,很快立在一旁的太監總管低著身子站了出來,恭恭敬敬的向皇后答道,“回皇后娘娘的話,成安王說身子不適,昨日就沒來。”
皇后聞言伸出手揉了揉額頭,“是我糊涂了,把成安王身子不舒服這事都給忘記了。”她說罷把手從額頭上移開,稍稍一揚手,立在兩邊的宮衛掀開了綢布,露出了盤子里面色澤鮮明的珠子。“俗物當個彩頭而已,各位盡興就好。”
南后的話音剛落,底下眾人翻身上馬,錯雜的馬蹄聲重重的踩在草場上,人流四散著往林子里去。獵物奔逃,鳥雀驚飛。
進了林子里面,李祁手里握著韁繩,勒馬放慢了步子。他身后跟著一群禁衛軍,崔子安也策馬在側。
李祁朝對方看了一眼,“你今日要一直帶著這些禁衛軍這般寸步不離的跟著我嗎?”
“沒錯。”崔子安拿起了手上的弓,旁邊跟著的禁衛軍立馬上前給他遞上了弓箭。利落的搭箭上弦,他一邊將弓弦拉滿,一邊道,“我知道有天青和月白在暗處一直跟著你,但自從你上次出了事,我就信不過他倆了。您的命也多金貴全大晉都知道,只有您自己不當回事。”
“萬一有些居心叵測之人呢。”崔子安語調悠悠的說著,慢慢夾馬轉身,瞇著眼睛看準了不遠處的一個人影,松了拉緊的弓弦。
蘇慕嘉原本只是不遠不近的跟在李祁一行人的后面,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