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慕嘉見人回頭彎眼朝人笑著,“只是這殿內太過暖和了些,還有,殿下的手太過冰涼了。”
“是我有些怕冷。”李祁言簡意賅的解釋道,隨即又問,“身上還疼嗎?”
蘇慕嘉搖了搖頭,沒有了剛才猶如喪家犬般的模樣,眼里都浸著笑意,“剛擦過一遍藥膏之后,很快就不疼了。”
“那你就在這歇息著,明早再回去。竹月她們就守在外面,你要有什么想要吩咐他們的直接叫人就是。”李祁和人交代完之后,然后便準備走了。臨走之前,忽然看見對方看自己的眼神。
帶著討好的乖巧,莫名的讓人心軟。
旁邊的丫鬟常年在李祁身邊伺候,一看李祁的樣子就已經猜出了主子大概是準備出門了。于是連忙上前來為李祁披上了銀白色的狐裘。李祁卻突然伸手止住了丫鬟的動作,丫鬟正不明所以,就見李祁轉而走向了殿內的軟塌上安然坐了下來,隨手拿起了床案上放的一本書。
“殿下不走了嗎?”蘇慕嘉半起了身子靠著,冷白的皮膚被室內的暖氣燥的有些開始泛紅,黑色的紗帽已經取了下來,烏黑的長發散落在頸肩,額頭的淤青傷口也因此顯露無疑。
燭光的光映進了他的眼里,而他的眼里滿滿裝著那個清貴的身影。
“嗯。”李祁淡淡的應了一聲,而后抬眼看向了蘇慕嘉。
二者視線相觸。
蘇慕嘉心下微動,嘴里卻一時說不出話來。
他向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就算和府上的粗使婆子也能聊上幾句,不論是什么人,只要他愿意,都能哄的一愣一愣的。少有像現在這樣笨拙的時刻。
最后還是李祁看著人略顯局促,以為對方還在害怕,主動開口說道,“你比之前穩重了不少。”
不說還好,這一說蘇慕嘉便更加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
穩重了不少?
殿下這是在嫌自己之前聒噪嗎?
醞釀了許久準備說出口的話再一次被堵在了喉嚨里,殿內靜默的氣氛讓蘇慕嘉覺得口干舌燥,心中萬千情緒,面上卻不敢顯出半分。
李祁等了半天見人沒說話,故而又重新將視線落在了書頁密密麻麻的字上面。
室內靜寂的只能聽見書本翻頁的聲音,李祁似乎看的認真。
蘇慕嘉時不時偷看兩眼,卻不敢妄自出聲驚擾。
不知道過了多久。
“我性子沉悶。”蘇慕嘉聞言驀的抬頭去看。李祁手上又翻了一頁,頭也沒有抬。“所以還是喜歡和活潑些的人待在一起。像你從前那樣,便挺好的。”
像從前那樣?
蘇慕嘉略微想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李祁說的是在萬安山的時候。
那時的自己,確實放肆。
他張了張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問道,“像·········崔小公子那樣嗎?”
李祁聽見人終于敢開口說話了,抬頭看向對方,“你認識子安?”
子安。
叫的這般親近,想來關系必然是極好的吧。
蘇慕嘉想起今日宴上,那位崔小公子的位置離殿下那般近。自個兒坐在底下,連看殿下一眼都需要小心翼翼,而對方卻可以湊到殿下耳邊與之談笑。
他第一次見到殿下笑,卻是對著別人。
當時他還并不知道那人就是身份顯赫的崔小公子,只覺得萬分艷羨。
知道對方身份之后,心下卻不免更加嫉恨。
那確是是配的上和殿下站在一起的身份,但,不過草包而已。
蘇慕嘉乖乖答道,“今日才從旁人嘴里認識的。”
李祁剛要說話,忽然轉頭猛烈的咳嗽了起來。一直守在一邊的丫鬟趕緊遞了熱茶和手帕過來。
咳嗽聲一聲聲砸進心里,蘇慕嘉瞬間就緊張了起來。
“殿下身子還沒好利索?是因為上次的事情?”
李祁抿了口熱茶,不怎么在意的開口道,“我自小身子就不好,身邊的人都見怪不怪了。倒是嚇到你了。”
李祁這樣說,蘇慕嘉卻怎么聽都像是寬慰。
當時自己對著奄奄一息的人那一腳確實是存著要人性命的心思去的。他日日夜夜都在后悔,也時常憂心那人因為自己落下什么病根。
如今見到這幅病懨懨的樣子,正好驗證了他的猜測。
內心不免更加煎熬。
蘇慕嘉臉上的擔憂的神色來不及藏,被李祁看了個全。
他身份尊貴,自小身體一有什么毛病,周圍的人就像是天塌下來一般圍著他轉,他早就習慣了。
但是卻唯獨沒有見過這樣的反應。
像是受驚的小鹿一般,似乎很是害怕。倒反而讓人開始自省不該這樣嚇到他。
李祁覺得蘇慕嘉似乎有些害怕他。
這倒也沒什么,許多人都害怕他。
尚且年幼的時候,他見過其他皇子公子互相結友,玩耍嬉鬧。只有他常常獨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