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館老板在前面帶路,他頭上戴著手電筒,腳下蹬著雨靴,手里拿著棍子。
秦妄跟在他的身后。
青石板的臺階很快走完了,剩下的都是泥路,走一步腳上沾一層泥,步伐越走越沉,像灌鉛,還時不時地想要滑倒。
秦妄早些年當兵的時候腳上綁過沙袋爬山,和這個時候差不多,體力練出來了,沒多大不適。
帶他上來的老板年紀大了,沒一會兒便彎腰喘氣。
秦妄沒讓他再上去了,打開手機上的導航,自己一個人上山。
老板有點不放心他,“你小心點。”
男人頭也不回地走入漆黑的夜里。
這個山是一處景點,上面的一些特色建筑導航上都標注的有,溫真上來是看石像,那么不管是什么原因沒下山,肯定在石像周圍的地方……
秦妄腳步不敢停……這個時候秦妄害怕的并不是找不到人,而是溫真會不會昏迷,現在是凌晨一點……
溫真如果是四點上山的,那就過去九個小時了,八個小時沒有進食,在這么冷的天氣下,很容易失溫……
越往山上,天氣越冷,他的手凍僵了,心臟好像也凍僵了,是麻木的,沒有情感,和看見他媽媽的尸體被下葬那天一樣,他那時候是想把土挖出來,此刻想的是找到人后,他要把他囚禁起來,鎖起來,哪里也不許去。
半個小時后,他看見了那些石像。
樹枝被刮斷亂七八糟橫了一地,有一個石像都被砸裂了,秦妄以這些石像為中心,逐漸擴大尋找范圍,聽到那一聲微弱的應答時,他腦袋嗡地一聲。
一開始溫真掐著自己的掌心還能保持清醒,可越到后面他腦袋越是昏沉,是聽到樹枝砸下來才又猛地清醒的。
那些樹枝砸在洞穴口外面,正好擋住了出口,砸下來的樹枝實在太大了,他試著挪動了好幾次都不行,最后力氣耗盡,本來想歇一歇,沒想到直接昏睡過去了,迷迷糊糊聽到外面有人叫他,他醒過來的。
濕掉的衣服被冷風一刮,像是冰塊一樣裹在身上,溫真的臉一點血色都沒有,慘白慘白的,長長的睫毛顫抖著。
沒有力氣,他連聲音都無法大聲地發出來,沙啞著應了幾聲。
對方沒有聽見,叫溫真的聲音越來越小,逐漸在遠去。
溫真想出去,可是他力氣全部都耗盡了,推不動那么粗大的樹枝,和臉一樣慘白的手指按在樹枝上,肩膀顫抖著。
他想,自己可能真的要死在這里了。
沿著石像往右邊走,有一個斷層,斷層底下亂七八糟橫了很多樹干,隱隱約約能看到一個洞口,秦妄跳下去,雨靴在地面上重重砸出兩個坑,雨靴沉重地抬起來,將枝葉踩進泥土里……
秦妄挪走堵在洞穴里的樹枝……男人蜷縮在洞穴里,臉色蒼白,眼睛緊閉,心臟像是被人捏住了,酸痛著,秦妄重重呼出一口氣,快速打開背包,把里面的急救毯拿出來,半蹲下身,嚴嚴實實將溫真整個身體裹住……
秦妄捧著他的臉,抵著他的額頭,啞聲叫他名字。
溫真呼吸微弱地睜開眼睛……
意識有些糊涂,認出他后,身體顫抖著,輕輕張嘴,“壞人……”
“我是壞人?”秦妄咬牙反問。
“嗯,嗯……”說完,溫真體力耗盡,昏過去了。
怒到一定程度,秦妄聽到溫真說的話,氣得想笑,也不管溫真能不能聽見,冷聲。
“我是壞人,回去把你關起來。”
體力耗盡的溫真渾身軟綿綿的,像一塊柔軟的液體,被秦妄輕而易舉地托抱起來抗在肩膀上。
洞穴在斷層下面,秦妄抱著溫真上不去,先把他抱上去,讓他在斷層上面坐好。
雨停了,風還在刮,從大樹上面又落下一根樹枝,擦著秦妄的臉落地,秦妄低頭看了眼,和他小臂一樣粗……
一抬頭發現溫真要倒下來,伸開雙臂接住他,因為重力往后退了一步,又濕又軟的身體沒有什么重量,再接十個他秦妄也不會吃力,壞就壞在他腳底下是泥,腳往后一滑,整個身體往后仰。
旁邊有棵樹,他扶著,不至于摔到,但溫真在他懷里,他一動不敢動,硬是把自己當成人肉墊子,護著溫真重重砸在地上,砸在地上又隨著坡度滾了兩圈。
男人一條小臂環住溫真的腰背,青筋凸起的手把溫真的后腦勺用力往自己懷里按,健碩寬大的身體成了肉盾,嚴嚴實實地抱著溫真,愣是讓溫真一點磕碰都沒有。
兩人正好滾在一根橫著的樹干旁邊,上面一小截折斷的細枝刺到秦妄太陽穴上面一點的位置,然后往下一劃,瞬間劃出一個口子,血立即便汩汩冒出來了。
秦妄仰躺在泥地里,溫真就趴在他懷里,秦妄松了一口氣,托著他軟乎乎的屁股,讓溫真的腦袋趴在他肩膀上抱著他站起來。
到斷層上面后,秦妄簡單地清理一下腦袋上的傷口,然后抱著溫真下山,一些沒來得及擦掉的血一滴一滴砸在溫真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