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功宴上,燈光溫柔卻刺眼。
邢斕與邢暝一左一右坐在宋辭身旁,笑意得體,氣氛卻像被透明薄冰復蓋,一觸即碎。
陸儼送來的白玫瑰被擱在一旁,花瓣仍沾著細碎露珠,潔白得近乎諷刺。
陸儼舉起酒杯,隔著流光,靜靜凝視宋辭。
那張臉冷淡、疏離,卻能寫出世上最細膩、最殘酷的文字。
他微微一笑:「宋老師,敬一杯吧?!?
宋辭淡淡一笑,腦海里閃過邢斕低沉的叮囑——「小心陸儼?!?
她抿了一口紅酒,沒有細嚐。
酒液滑過喉間的苦澀,像被歲月碾碎的夢。
陸儼看在眼底,唇角緩緩勾起。
紅酒在燈光下泛著暗紅的光,如血在流動。
——沒有人知道,那束花被動了手腳,而解藥,就藏在她喝下的這杯酒里。
陸儼是故意的。
他太清楚宋辭會防著他,那雙眼里的戒備,正是他想看到的,呵。
人聲喧鬧間,一道柔和的聲音插入:「宋老師,您好,我是衛菀?!?
來人穿著簡潔長裙,氣質溫潤如水。她是唐斌峰的妻子——衛菀。
她的笑明亮而乾凈,帶著名門的氣度,卻不染塵埃。那一刻,宋辭忽然覺得,她像自己十五歲那年,那個還沒死透的自己,以為世上有救贖、有神的存在。
「衛醫師,外科權威,大駕光臨?!顾无o語氣平靜,神情不變。唐斌峰替妻子拉開椅子,目光里的溫柔里夾著一絲算計。
衛菀微微一笑,語氣真誠:「宋老師的文字我很喜歡,尤其〈圈圈〉那段。我把心事一圈圈封存,層層都是自尊。反復修改的離分里,我曾幻想過永恆,只是沒人愿意,和我一起演完這個劇本,真的很好看,我很期待您的新作?!剐l菀有如泉水般的柔和溫潤。
宋辭怔了怔,眼神柔了一瞬。
那是她極少被人觸及的句子,像某種不愿再揭的舊傷。
她靜靜看著衛菀,心底卻泛起一絲苦澀——唐斌峰會對她好嗎?她會不會,也像十五歲的自己那樣,被世界的惡意慢慢吞沒?
這世上從不缺笑面如花的人,只是每個笑的背后,藏的都是刀。
她對唐斌峰不熟,但在這個圈子里,表里不一是生存的方式。
陸儼、唐斌峰甚至邢斕、邢暝……沒有一個例外的吧。
只是權力落在哪里,是生與滅的分界。
藥力緩慢滲透,宋辭指尖微顫,握著酒杯的手不自覺收緊。
喉間滾燙,心跳紊亂得像被人用力攥住。
她想開口說話,卻覺得空氣被抽空,只能靠著本能呼吸。
「宋老師?」邢暝最先察覺異樣,眉心微蹙。
宋辭強撐著笑,唇色蒼白,「我……可能有點醉了……」
邢斕伸手扶住她,指尖幾乎掠過那杯紅酒。
白玫瑰在桌面上靜靜躺著,花瓣邊緣的露珠已凝成細碎光點。
他隱約察覺到不對,但到底哪里不對?
他剛欲開口,服務生忽然走來,恭敬低聲:「邢總編,外面有人找您與邢暝先生,有要緊事?!?
「誰?」邢暝抬頭。
「是唐導的人,說簽約文件要親核?!?
「唐導?」邢斕的眉心一沉。
他環視四周,唐斌峰不知何時,已悄然離席。
兩人對視片刻,終究還是被迫起身。
邢斕臨走前回頭,只見陸儼的助理正半攙著宋辭,神情溫柔恭敬,語氣淡淡:「我送宋老師上去休息,邢總編放心?!?
少年臉色冷白,唇角仍掛著乖順的笑,可那笑底下的目光,像深海里藏著碎玻璃——閃著破碎與顫抖的光。
他們不知道那名少年是陸儼的人。
沒有人注意到,服務生悄無聲息地將燈光調暗。
宋辭的身體幾乎是被他半抱著離開。
走廊靜得只剩她急促的呼吸。
厚軟的地毯吞沒了腳步聲,像一場被精心掩埋的夢。
她掙扎著想回頭:「你……陸……儼……」
聲音細得像撕裂的氣音。
電梯門打開——套房里燈光柔黃,那張高背椅上,陸儼正坐著,神情閑淡。
他看著他,唇角微彎:「做得好?!?
少年神色一沉,低下頭,默默退了出去。
房門闔上前一瞬,他眼里掠過極輕的動搖,那一刻,他看著宋辭,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還是選擇沉默。
對不起。
陸儼起身,步伐緩慢,他伸手接住她將要傾倒的身軀,聲音低啞貼在她耳畔:「別怕,宋老師。我會帶你去一個讓你爽的地方。」
他的語氣柔得幾乎像是在哄夢,可那雙手的力道,卻像冰冷的枷鎖,鎖住了她最后一絲清醒。
紅酒的藥效在她體內蔓延,灼得她渾身發顫。
當套房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