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東陽對所謂的工人夜校,沒有半毛錢的興趣。
他的眼睛死死盯著葉菁菁,唇角露出了詭異的笑:“善良的熱心腸,這可真是件大好事。”
善良,不就樂于助人嗎。
她這么聰明,又小心的很。
他還真怕她不愛管閑事呢。
抓人販子 為什么找我幫忙?
葉菁菁確實是個熱心腸。
她體檢完了也沒能回紡織廠, 而是陪著朱向東一塊兒去西津大學找教授了。
真沒看出來,朱向東的文化底子相當不錯。
那一本全國各省市高考真題集,他只花了一個禮拜的時間, 就寫的七七八八,而且正確率還挺高。
所以, 葉菁菁決定再當一回伯樂, 哦不,是中間人, 把人引薦給大學教授。
上公交車的時候,她還在給要打退堂鼓的朱向東鼓勁:“怕什么呀, 研究生主要考查的是科研能力。我看你研究能力就挺強。”
真讓她心動的點,是朱向東寫的調查報告。
他調查的對象,就是臨時工和合同工。
說實在的, 葉菁菁看的還挺震撼的。
這個問題一直到她穿越前, 都不曾得到解決。只不過,他們換了一個名稱, 叫勞務外包。
他們的存在,讓同工同酬變成了一個笑話。
葉菁菁挺歡迎有人早點研究這個問題,早點找出解決辦法的。
兩人下了公交車,直奔西津大學。
約好的老教授吃完了飯,正坐在辦公室里慢慢喝茶。
葉菁菁只簡單給雙方做了個介紹,然后就沒她啥事兒了。
朱向東不愧是當年能做到造反·派頭子,接受當時中央級別領導接見的主兒。
只要給他發揮的空間,他就能變成自己的舞臺。
他跟老教授從泡的茶說起, 談到了俄羅斯文學,而后再說工廠民·主思想,繼而跳到了文·革話題。
朱向東一本正經地表示:“我最早認為革命的意義是通過反對官僚主義, 來實現人人平等,尤其是政治平等,那樣才是真正的社會主義。
但是后來,我發現理想與現實的差距越來越大。越是‘斗批改’,越是變成平均主義,工人的勞動積極性越低。”
等他們談到教條主義和理想主義的結合時,葉菁菁默默地放棄了繼續聽他倆交談。
她先是借用了教授的茶幾,蹲在地上,草擬了贊頌紅十字醫院護士小姐姐的稿件,然后又檢查修改了三遍。
嗯,既然是她主動提議做的事情,那她肯定得好好做,不然豈不是讓人家護士小姐姐空歡喜一場。
那未免也太缺德了,簡直結仇。
她放下稿件時,老教授跟朱向東的話題已經進行到“文·革之所以能夠席卷全國,實際上是上下層對彼此的誤讀”上了。
葉菁菁看他倆興奮地點起了香煙,大有談到天荒地老的架勢,當機立斷,告辭!
師父領進門,修行看個人。
朱向東能不能搞定他未來的導師,就看他自己了。
至于她,得跑一趟化學系,拿資料。
等等,她不是準備學計算機嗎?干嘛還要拿化學資料?
因為葉菁菁給自己找了個外快,利用她的英語特長,給化學系翻譯資料。
敢想嗎?按照高考安排,今年二月底,大學新生就要入學了。
但到目前為止,化學系居然還沒有正兒八經的教材。
因為老師們一致認為,今年招的學生跟工農兵大學生不是一回事,是國家化學事業的未來,必須得鄭重對待。
所以,他們決定給學生發講義。有自己編的,也有參考外國的教材。
可偏偏化學系的老師基本學的都是俄語,而外語系會英語的老師又對化學知之甚少。
兩邊都短腳的情況下,葉菁菁成了矮子里拔出來的將軍。
剛好葉菁菁本人也確實需要這個外快。
雖然現在上大學學費全免,還發生活補貼。
但一個月19塊錢,又沒其他獎金津貼,就葉菁菁這種頓頓要吃肉的個性,肯定扛不住。
對對對,她手上是有幾千塊錢的稿費,每個月還能從葉友德還給黨愛芳的工資里,摳出九塊錢的勞務費。
可前者是坐吃山空,后者天曉得葉友德能付多久。
加上現在給廣播電臺錄制磁帶,最多到過年的時候,活就要干完了。那千字三塊錢的收入,自然也就沒了。
她葉菁菁還是靠自己的雙手和大腦,源源不斷地掙錢,更加安心。
她拿著資料告辭離開,再去找朱向東的時候——
得,這二位已經開始就著水煮花生喝起的小酒,談性甚濃。
按道理來說,現在買酒是要酒票的,不是說你掏錢就能買到酒。
但這會兒不是農民都上街賣菜了嘛,他們也順帶著偷偷賣自釀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