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喂!
紡織廠能有什么考試啊?必然是招工考試啊。
招正式工的那種。
難怪那些臨時工都跟著葉菁菁學呢,合著是提前準備,到時候好一鳴驚人。
什么?你說我是胡思亂想,臨時工能不能轉正,事實上都靠背后關系?
嘿!那可不一定。
沒瞧見這回廠里大張旗鼓地搞工人夜校嗎?還從外面聽了老師過來。
這說明什么?說明廠里動真格了。
那為啥廠里不民說這事兒?
廢話!
當然是因為機會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啊。
廠里都給你提供學習條件了,你自己不珍惜,一天到晚嘻嘻哈哈,渾渾噩噩地混日子。
回頭你考不上,能怪誰?
那葉菁菁他們是怎么提前知道消息的?
嗐!哪個廠里沒關系戶啊。
人家葉菁菁本來家里條件就好,沒看人家送禮都是,又是大白兔奶糖又是罐頭又是麥乳精的。
再說人家成績好啊,人家那洋文念得多溜啊,人家還在報紙上發表文章呢。
就連學習,都是她帶著玩得好的臨時工一塊學的。
到時候他們考上了,廠里都能說得光明正大——人家就是一直愛學習,有上進心。
這樣的人轉正式工了,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
哎呦哎呦,不行不行。
不能讓他們白占了便宜,不就是提前學,然后參加考試嗎?
大家都是中學混過來的人,拿著高中畢業證書,實際上得半文盲水平,誰比誰強到哪兒去啊。
你們能考,我們也能考。
于是——
僅僅隔了一天,薛晴就稀里糊涂地發出去了一百多份報名表。
老天爺哎,大家到底怎么回事啊,一個個一天一個主意。
她抓著人問原委。
可是誰愿意承認呢?大家一個比一個高風亮節,個個都慷慨激昂,強調自己就是單純地熱愛學習。
呸!
她信了他們的邪!
葉菁菁安慰她:“你管他們為什么來呢,有人上課,咱們紡織三廠的工人夜校能開起來,才是重點。”
薛琴還在翻看報名表,忍不住嘀咕:“真是的,一點上進心都沒有。”
她指的是廠里的正式工們。
同樣的學習機會,居然只有臨時工珍惜。
葉菁菁沒替正式工們辯白,沒錯,她就是偏心臨時工。
同工不同酬,活干的一點也不少的臨時工,平常受到的委屈已經夠多的了。
現在,享受她一點點小小的私心的偏愛,又有什么不對呢?
她轉移話題:“人數夠了,就趕緊安排上課吧。”
時間不等人,再拖下去,高考就要來臨了。
薛琴也收起了疑惑心,關注重點:“對對對,我馬上去通知老師。”
年輕的工會干事工作熱情極為高漲。
作為被廠長點名的工人夜校負責人,她不僅聯系了老師,她還正兒八經地去聽課。
結果是剛上完第一堂數學課,她就直接拿著葉菁菁給她的數學筆記,讓人家教齡17年的老教師,對著筆記講。
理由非常簡單,老師講的內容她沒聽懂,但是筆記她能看懂。
可見還是筆記強。
曹老師忍了又忍,到底曾經的遭遇,讓她完全不敢得罪學生,只能屈辱地接過人家的講義,繼續往下上課。
第二堂課,薛琴跑去上物理課,剛好碰上葉菁菁。
后者是過來上半導體課的。
70年代,半導體被認為是高科技的代表,在中學物理里是重點。
很不幸,葉菁菁在這方面有知識空白。正好趁著這個機會,趕緊惡補一番。
她還是頭回見留蘇回來的副博士——趙老師。
趙老師身上看不出任何洋派作風,打扮樸實,且大概是因為這些年境遇不算好,明明才五十歲的人,看著已經年過花甲,頭發幾乎全白了,臉上也滿是皺紋。
乍一看,跟進城送菜的公社老農沒多大區別。
但是人家講課特別洋氣,人家這一堂課用的是錄音帶。
嗯,因為紡織工三班倒,工人上課時間難以協調,所以老師一天四堂課,講的都是同樣的內容。
這樣大家可以自由協調時間,一天上語數外三節課。
趙老師也不藏著掖著,直接君子坦蕩蕩:“我的肺不行,講話時間太長吃不消。我第一堂課講了錄的音,后面直接播放。有什么不懂的,上完課大家可以直接問。”
說著,他就摁下了錄音機的播放鍵。
低沉的男中音立刻飄蕩在小禮堂的每一個角落。
葉菁菁跟薛琴交換了個眼神,后者臉上寫滿了迷茫。
她沒聽懂。
葉菁菁安慰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