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師挺好講話,表示可以利用下午跟晚上的時間, 來廠里給工人同志們上課。
“至于數學曹老師,還是我們職工子弟學校的,老教師, 60年從西津師范學院畢業后就一直當老師。她口碑蠻好,講話也沒什么口音。”
眼下,當老師還不需要考普通話,碰上口音重的外地老師,學生是真的只能聽天書。
薛琴自己都說樂了,然后跟葉菁菁咬耳朵:“放心,廠里已經批了,上一天課,給一塊錢的補助。你的工資還是18塊錢?!?
葉菁菁一聽就明白了,這一塊錢的補助,肯定是薛琴幫她爭取的。
她立刻握住薛琴的手,真情實感地道謝:“謝謝你,我一定要請你吃好吃的。”
薛琴叫她飽含深情的目光盯著,臉上都不由自主地泛起了紅暈,嘿嘿笑道:“嗐嗐嗐,咱們誰跟誰啊。再說了,同樣是上課,我們紡織廠的職工,憑什么要比別人拿的少?連廠長也認可你的教學能力呢?!?
啊?
葉菁菁都疑惑了:“廠長?”
“對啊!”薛琴驕傲地挺起了胸膛。
這事實打實是她一手促成的。
從外面請老師,肯定要付錢。
一天一塊錢的補助,已經是最低標準了,不然人家老師下班了,在家謝謝不好嗎?非得接著勞心勞力,圖個啥啊。
但廠領導認為葉菁菁是自己廠里的職工,沒必要再給這么多錢。
薛琴據理力爭,就是因為是廠里的工人,葉菁菁走上講臺,才更能體現工人夜校的意義。
她又借著從小出入廠長家的便利,撒嬌賣癡,愣是把廠長拉到圖書館來聽了回課。
葉菁菁目瞪口呆:“什么時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不僅她不知道,好像他們整個補習班都不知道啊。
根本沒人提這茬!
薛琴要是長了尾巴的話,這會兒絕對翹上天了。
她覺得自己把廠長拉到圖書館的決定,堪稱睿智。
因為那一堂課,所有人都沒留意到廠長的到來,不管是小黑板前講課的葉菁菁,還是豎起耳朵聽課的臨時工們,都聚精會神地遨游在知識的海洋。
正是他們這種對知識發自肺腑的熱愛和渴望,打動了廠長。
最終廠長才大筆一揮,在申請上簽了字,正式確定了工人夜校的開辦。
葉菁菁毫不吝嗇地夸獎薛琴:“還是你厲害,你是我們全廠職工的大功臣?!?
薛琴的嘴巴都要掛到耳朵上了,嘴巴還要故作謙虛:“哪里哪里,你才是呢。哎——咱們廠這么多職工,怕教材不夠用哦?!?
說著,她跑到田寧身旁,擔憂地伸長脖子看人刻蠟紙。
田寧已經刻蠟紙刻到想砍人,聞聲沒好氣道:“讓他們自己抄課堂筆記去?!?
麻蛋,這蠟紙誰愛刻誰刻,她這輩子都不要再刻蠟紙了。
薛琴特別會忽悠人干活,嘴里哎喲喲:“能者多勞嘛,他們都比不上你,看你刻得,又快又好!”
刻字是功夫活,字要寫得端正清楚,而且力道還要恰到好處,太輕,字印不清楚,太重,半透明的油紙,分分鐘破裂給你看。
田寧可不接她的迷魂湯:“那我也刻不動了?!?
薛琴犯愁:“那不夠哎,我估計起碼得有六七百號學生呢?!?
田寧頭也不抬:“沒轍,反正我是做不到。”
天王老子來了,她也不刻了。
薛琴一疊聲地“哎喲喲”,葉菁菁卻覺得不是事兒。
“反正分成下午晚上兩個班,剛好兩人一本教材,湊合著用吧?!?
薛琴感覺自己眼睛再這么瞪下去,起碼能大一號。
教材怎么能湊合呢?當然要一人一本,這樣才方便。
“可以省錢??!”葉菁菁想的可清楚了,“兩人買一本書,可以省一半的錢呢,然后分著看,多劃算?!?
薛琴傻眼了,不是,怎么還要買教材啊。
他們印好了,直接發給工人不就行了?
葉菁菁一整個大無語:“當然要花錢買,不然我們這么多人一天天辛辛苦苦的,干白工嗎?”
薛琴還是接受不能:“我看看能不能從夜校經費里,申請一部分錢出來給大家當補貼?!?
“不!”葉菁菁堅持,“越容易得到的東西,越不會被珍惜。得到的代價越大,越被當成寶。這叫沉沒成本。櫻桃好吃樹難栽,可如果樹好栽的話,櫻桃還這么寶貝嗎?”
薛琴將信將疑:“真的?”
“當然了?!比~菁菁左右看看,壓低聲音道,“你就看看女同志嫁人吧,是不是求娶的越艱難,婆家對媳婦越好。什么都不付出,輕輕松松把媳婦娶進門的,媳婦再好,婆家也不當回事?”
“就是!”
這話可說到薛琴心坎上了。
他們工會是干嘛的?日常工作協調職工家庭矛盾。
越是對別人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