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青明白他想考驗自己,讓她獻計,想了想道:“殿下,燕王府負責操持奉迎佛骨的儀式,那儀式龐雜,每個環節都容易出岔子。”
“奉迎佛骨是國事,不能出任何岔子。”李玹說。
顯然這項祭祀關乎外事,對于大宸爭取民心也極為重要,李玹不愿因小失大。
“奴婢的意思是,因為難辦,每個環節都需長史操持,定然費心忙碌。”群青已是困倦至極,她辛苦強撐,陸華亭將她害到這地步,便沒理由清閑,
“聽聞陸長史每日過午才起,一日只能辦公半日,殿下可讓他代燕王早朝,占了那半日的時間,長此以往,看他受不受得住。”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李玹默了。他瞥了一眼壽喜,未料想群青能另辟蹊徑,想出這種陰損招數。
“也不早了,回去睡吧。”李玹總算意識到這是半夜,溫言道。
群青卻還不走,頂著微微發青的眼底,望著他掛在腰上的靛青色雙魚香囊:“殿下能不能把那香囊還我?不瞞殿下,此物是……是逝者遺物,晦氣,不詳。”
李玹聽完,唇邊笑意淡下,看了一眼香囊,臉上有些掛不住:“既然晦氣,你一個小娘子帶在身上?本宮不怕。送出去的東西,豈有討回之理?你回去吧。”
燕王府受命協同禮部主辦儀式, 禮部按典儀律法擬好方案,準備討錢的時候,燕王府卻跟死了一樣安靜。
禮部流言傳遍, 說燕王府根本拿不出這么多錢。在圣人面前應承, 不過是為了救燕王,拖延時間。
這一清早,禮部侍郎陳余的車架直接到了燕王府:“老臣請見燕王府陸長史。”
一個黑衣的女近衛把他攔在了門外:“我們長史還沒起。”
陳余站在門口,荒謬冷笑:“從前只當流言,說陸長史每日午時才起, 沒想到今日一見是真的, 有沒有點人臣的樣子?”
嘯叫從頭頂傳來, 陳余驚而抬頭, 見檐上立著一只兇光畢露的灰隼,那女近衛從桶內夾出生肉喂它。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那老臣以袖掩口,實在受不了這血腥氣, 又恐懼灰隼咀嚼生肉時兇殘之態, 在門口站了一會, 只得打道回府。
“長史, 陳侍郎打發回去了。”尺素喂完隼, 進來回稟。
偏殿內還在用冰, 溫度極低,香爐內寒梅香氣飄散出來。
陸華亭衣著齊整, 發絲分毫不亂,蹲在地上,背對著她畫輿圖。
他面前鋪陳著一張長兩尺、寬一尺半的巨大白絹, 以黑墨線詳細繪制宮闈平面。絹上畫的摘星樓細部,是從楚國的舊輿圖中按比例抄過來的, 需要拿最細的狼毫,比著尺規作畫,方能精準。
這數日,陸華亭帶人看過整個大明宮,最后選定摘星樓作為儀式場地:“摘星樓北邊有一塊空地,只消將闌干拆掉,曲水填平,開青霄門、重玄門,佛骨與百姓從北兩門進來。”
他邊說,參軍邊抱著算盤計算:“這般算下來,可以節省很大開支。只是張侍郎登門了,想必禮部的方案已經完成,長史最遲三日內畫完上呈圣人,還有一爭之力。”
這數日陸華亭趕著時間,便是為了畫這張輿圖,他擱下筆,沒什么表情地揉了揉手腕:“三日夠了,再早起兩日。”
隨即狷素跑進來:“長史,圣旨來了,聽說是要你從明日起,代咱們殿下上早朝,到殿下班師回朝為止。”
偏殿內所有人都“啊”了一聲,參軍道:“你沒聽錯吧,讓長史上朝?”
“這早朝卯時就開始了吧。”
“咱們燕王府離太極殿還很遠,就是殿下坐輿輦也得兩刻鐘,天黑著就得起身。”
“平時燕王上朝太早,夜半穿戴冠冕,為了不影響王妃休息,甚至是歇在偏殿。”
陸華亭已沉著臉出門,見紅衣老內侍果然拿著圣旨,他直直看著它,徑直伸手:“某能否看下圣旨?”
這老內侍道:“你急什么,等奴才念完了你慢慢看,看三天三夜。”
陸華亭只好收回手,跪在秋桐下接旨。
旨意果然和狷素說的一般無二。陸華亭拿過圣旨,幾個近衛都圍過來看,心道,這可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圣人怎么會下這種旨呢?”
“聽說是太子提議的,圣人同意了。”
“這明日幾點起啊?”狷素聽著都牙酸,“長史從來沒起過這么早吧,太子想要人命啊……”
“不然這圖,我們幫您畫一點吧。”竹素看向輿圖。
陸華亭瞥過來:“你們會畫?”
幾名暗衛便都蹲下研究,他們跟燕王打戰,會畫作戰圖,但這用尺規做的建設輿圖,卻是繁復眼暈。竹素把頭搖得像撥浪鼓:“我畫不了。”
“我也不行。”
“我也畫不了。”不等陸華亭說話,幾人也不敢礙眼,爭先恐后地退了出去,還輕輕帶上了殿門。
參軍小心翼翼窺著陸華亭的臉色:“長史……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