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鄭知意罵人的話，頓時叫這轉(zhuǎn)折卡在了喉嚨里。

&esp;&esp;“你是，剛才發(fā)癔癥的那個？”

&esp;&esp;她張了張口。

&esp;&esp;“奴婢沒有癔癥。”群青說，“婢子說的都是實心話。不愿在鸞儀閣服侍，只怕前路不明。您是太子殿下親封的良娣，又得圣人垂愛，方才您看得上奴婢，是奴婢之幸，奴婢百般的情愿。”

&esp;&esp;怎有人將這奉承話說得如此理所當(dāng)然？

&esp;&esp;鄭知意用力抬起群青的臉，長得倒是清秀中帶著溫良，特別是雙眼，仰頭看人時如兩丸靜水，澄澈得一眼能看到底，叫人生不出什么攻擊欲。

&esp;&esp;還從來沒有人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恭維鄭知意呢，以至她臉上竟然開始發(fā)燙。

&esp;&esp;鄭知意心中氣焰消下去，生出一絲后怕：寶安公主失貞之事，太子已禁令闔宮提及。若非這奴婢打斷，她剛才差點又禍從口出了：“……算你有眼力見?！?

&esp;&esp;章娘子趕忙說和：“既如此，讓她跟著良娣走吧。良娣這下有五個奴婢了，是內(nèi)庭之中，僅次于皇后的貴主。”

&esp;&esp;鄭知意將章娘子的寶冊奪來，當(dāng)著楊芙的面搶了她的人，方才徹底舒心。

&esp;&esp;于是等燕王妃蕭云如回來時，便見地上的狼藉，推移的椅子，含淚的楊芙，以及頭發(fā)凌亂卻得意的鄭知意。

&esp;&esp;她沉默了一瞬，不知短短一刻鐘內(nèi)，發(fā)生了什么。

&esp;&esp;但蕭云如到底是將門之女，有八風(fēng)不動之沉穩(wěn)，拂裙而坐，若無其事地接過典冊看了看：“甚好，兩位貴主挑不中的奴婢，便由景春分配到其他各宮做雜役。今日二十名掖庭宮女，各有了去處。”

&esp;&esp;蕭云如的五官大氣，下頜稍寬，聲線沉穩(wěn)，不及寶安公主貌美，但端坐在那里，卻很有威嚴(yán)：“圣人寬仁，一改前朝掖庭婢永世為奴的宮規(guī)，令掖庭奴婢也能擇優(yōu)充入宮闈，是爾等之幸。望你們在貴主身邊各司其職，日后擇優(yōu)進入六尚?！?

&esp;&esp;一片歡喜的謝恩聲，淹沒了蕭云如一連串的咳嗽。群青見她眼底發(fā)紅，又以袖掩口，在侍女的服侍下服下藥丸，應(yīng)是身體不適，還硬撐著。

&esp;&esp;群青的思緒飄遠(yuǎn)了些。蕭云如，好像是死在圣臨二年。

&esp;&esp;她小時候，便總聽說蕭云如的名字，說她是長安城內(nèi)有名的高門淑女，是個既有才學(xué)，又很會掌家的娘子。

&esp;&esp;如今一見，的確氣度不凡，可惜選男人的眼光差了點：李家攻入長安后，蕭云如攜蕭家軍求嫁燕王，被圣人封為燕王妃。

&esp;&esp;群青記得上一世，蕭云如嫁給李煥后，反對燕王的好戰(zhàn)嗜殺，常以仁政勸阻，倒也頗有成效，可惜太早地香消玉殞。

&esp;&esp;她若還在，李煥應(yīng)該不會那么快攻打南楚……

&esp;&esp;群青決定，日后在燒香之時，替蕭云如也拜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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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搬進清宣閣前，群青需回掖庭打包行囊。因惦念蘇潤，她一路疾走。

&esp;&esp;可一回到那片低矮的瓦房之間，她便看見一群內(nèi)侍站在宮學(xué)博士閣子門口，似圍觀著什么壞事。

&esp;&esp;她湊了過去。隨即那些內(nèi)侍便從閣子內(nèi)抬出一具尸體，裴監(jiān)作吊聲道：“都讓開，正九品宮學(xué)博士蘇潤暴斃。”

&esp;&esp;群青如遭雷劈，退到道旁，眼睜睜地看著那步輿從她眼前經(jīng)過。

&esp;&esp;白布下露出一雙沾著砂礫的腳底板，還有毛發(fā)旺盛的小腿，肢體已經(jīng)發(fā)青，確實毫無生氣。

&esp;&esp;群青盯著尸體看了半天，疑心自己眼花了。

&esp;&esp;她上午才給蘇潤換藥，蘇潤的腿毛有這般濃密嗎？再看那尸體耷拉下來的手指蜷著，僵硬如石，也不對，死了得有多半日了。

&esp;&esp;裴監(jiān)作注意到她之前，群青閃身離開?；乇睅觳榭?，沒有被暴力翻動的痕跡。也是她關(guān)心則亂，蘇潤連錢都借她的，定然是直奔燕王府，除非他傻，否則沒理由返回那臟污凌亂的住所。

&esp;&esp;所以，住所抬出的那具尸體不是蘇潤，是別人的尸首。

&esp;&esp;得出這個結(jié)論，群青感覺鬢邊的冷汗?jié)B了出來。

&esp;&esp;這時間并非送飯時間，沒道理突然抬尸，除非有人闖進宮教博士的住所做什么，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死了。如果說從前孟觀樓給她的印象是暴戾，發(fā)生今日之事，令她不得不正視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