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蘇潤毫不猶豫地托出:“姓蘇,名潤,字雨潔。娘子呢?”
&esp;&esp;“群青。”不等他答話,群青便道,“我不與人相交,只與人交易?!?
&esp;&esp;蘇潤怔了:“交易?”
&esp;&esp;群青說:“救命之恩,不需要你還。那天我看見你的魚符才救你的,你是宮官,對我可能有用。但現在沒用了?!?
&esp;&esp;如此直白的說出心里話,令蘇潤微蹙了一下眉,不知發生了什么事。他看她的眼神中,驚異里又帶上幾分痛惜。
&esp;&esp;群青已轉而道:“對了,一直沒問你,你到底得罪了誰,才會被如此對待?”
&esp;&esp;受杖的位置在臀腿,但蘇潤的傷處卻非??可?,毆打脊柱,很容易將人打殘;敷藥混雜著污物,事后又將他扔到掖庭,任他自生自滅,行事惡意,像是蓄意報復。
&esp;&esp;“告訴娘子也無妨?!碧K潤嘆道,“就是新任給事中,孟觀樓。”
&esp;&esp;“孟觀樓,是孟相的長子?”群青有些意外。
&esp;&esp;孟光慎原本是太子李玹的老師,宸明帝的謀臣,圣人登基后拜了相,私下行事一直低調圓滑。他的長子也素有才名,沒想到居然如此跋扈,實在和他父親大不相同。
&esp;&esp;她繼續問蘇潤:“你以前什么官職,為什么得罪了他?”
&esp;&esp;“某是荒帝末年,江西的鄉貢生,就是去歲考進的國子監。今年制科,太缺人手,讓某任考官??淳頃r,某不知道孟觀樓是孟相的兒子,說了……不該說的話?!?
&esp;&esp;蘇潤神情暗淡,似心灰意冷,猶豫一下還是嘟囔出來:“某說他的答卷像代答的,初試與復試字跡略有不同?!?
&esp;&esp;他一時意氣,將事情鬧大,隔日吏部將孟觀樓叫來,當場再作策論,證明孟觀樓確實才高八斗,根本就沒必要代考。
&esp;&esp;孟觀樓洋洋灑灑寫完,擲了墨筆在他臉上,臉色陰沉得可怕。然后蘇潤便以失職之罪被拖了出去。
&esp;&esp;“沒想到他這么記仇!我冤他一次,他要某的命來報復?!碧K潤道。
&esp;&esp;“你確認兩張卷子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群青問。
&esp;&esp;“某專攻書畫科,看字跡還是很準的,斷然不是同一個人寫的。”
&esp;&esp;“自己能答,干嘛冒險代考?這倒是奇怪。難道孟觀樓囂張到無視科考規矩的程度?”還是復試那日出了什么事,他不能親身應試,不得不代考。
&esp;&esp;如此警告蘇潤,正說明其中有不可告人之處,不想讓任何人再深入探究。
&esp;&esp;不過群青沒說出來。
&esp;&esp;孟觀樓的把柄對她沒什么用。
&esp;&esp;——好像不是一點用都沒有。
&esp;&esp;孟觀樓是孟相的兒子,孟相是太子恩師,自然擁護太子。燕王戰功屢屢,鋒芒漸盛,孟相便出手打壓,生怕他威脅到太子的地位。
&esp;&esp;陸華亭想扶燕王上位,便得與孟相、孟觀樓爭鋒,兩方正暗斗得激烈。
&esp;&esp;群青盯著蘇潤,盯得蘇潤吞咽了一下。群青開口了:“給你指條明路。不是害怕那些人再來報復嗎?你去燕王府,找陸長史,把你方才跟我說的孟觀樓代答的事再給他講一遍。他肯定想辦法保你的命,給你用最好的傷藥,運氣好點,說不定還能幫你報了仇?!?
&esp;&esp;“陸……長史,陸長史?”蘇潤表情狐疑,在口中念了好幾遍。
&esp;&esp;群青有些詫異,忽地反應過來:如今的陸華亭,還是燕王府中不具名的一個長史。
&esp;&esp;除了她,恐怕沒人會相信,此人日后瘋狂如斯,能翻轉了大宸的乾坤。
&esp;&esp;她有些心虛:“切記,不能說你認識我。”
&esp;&esp;蘇潤道:“你與他……”
&esp;&esp;“互不相識,從沒見過?!比呵嗟溃暗也幌胱屗?,有我的存在。”
&esp;&esp;蘇潤望著她,眼中又生出幾分疑惑。
&esp;&esp;群青以為他是因恐懼而猶疑,便安撫道:“聽人說,陸長史目的性極強,不會傷害你這種與他利益無干的人,借一下勢應該無妨?!?
&esp;&esp;蘇潤道:“某信娘子。只是要去投奔陸長史,既不能報你名諱,也沒有憑證,我只怕燕王府高門大院,層層通傳,不放某進去。某被扔過來時,身上別無長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