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瘙癢風疹是過敏癥的一種，常在幾日內自行消退。有人遇到柳絮起疹，有人遇桑蠶起疹，突然受驚、過度恐懼也會起疹，大塊大塊的紅斑會很快蔓延全身。

&esp;&esp;“不爭氣的東西！以為多穩(wěn)重。”裴監(jiān)作氣不打一處來，“章娘子，換了人吧。多難看，不要嚇著貴主們。”

&esp;&esp;章娘子剛以為事逢轉機，笑容僵在臉上，裴監(jiān)作已拍板：“咱家給你添上一人。長安采選入宮，掖庭丞舉薦來的，十六歲，聰明機靈，叫她替群青去。寶姝，來見章娘子。”

&esp;&esp;一直侍立在他身后的小宮女繞出來，烏發(fā)紅唇，像只云雀，她撩裙跪在群青身邊，衣襟上散發(fā)出新橙的香氣。

&esp;&esp;從未聞過的清新的香氣鉆進宮女們的鼻子里，聞得她們腹中饑餓。群青卻知曉，只有長安的貴女，才拿橙皮精心淬煉出此香，令婢女們連夜熏蒸在衣服上，引為流行。

&esp;&esp;裴監(jiān)作今日唱這么一出大戲，原是為趁機加塞一個人。章娘子眼神如刀剜著地面，攥著手不吭聲。

&esp;&esp;寶姝笑道：“奴婢參加采選很急，還沒來得及給貴主準備見面禮。”她生得貌美，眼下有一顆小痣，毫不畏怯地望著章娘子。

&esp;&esp;章娘子瞪著她，氣得半晌說不出話：怎么著，還要她這個掌事宮女來替她準備不成？

&esp;&esp;一片靜默中，群青將匣奉過頭頂：“奴婢備好的繡片可以代為奉上。”

&esp;&esp;此話正合裴監(jiān)作心意，叫他笑了起來：“你懂事。咱家記住你了，日后有機會，必然提拔。”

&esp;&esp;寶姝拿起繡片近看，不禁瞧了群青一眼。她眼神中的驚艷、不快和忌憚，像刀鋒一般刮過她的臉。

&esp;&esp;群青垂著眼，也能感知到那眼神中的情緒，它仿佛在說：這么漂亮的東西竟是由這么普通的一個奴婢繡的，老天真是不長眼。

&esp;&esp;寶姝卻放下那片，避開她起疹的手指，取走了另一片合歡花，對裴監(jiān)作道：“她的繡功太精巧，婢子及不上，這個倒還像我繡的。謝啦。”

&esp;&esp;“就送這九人去應選吧。”裴監(jiān)作催促。

&esp;&esp;“可名冊上是十人。”章娘子不忍地看著群青，“要不讓醫(yī)官……”

&esp;&esp;“不要耽誤時間了，現(xiàn)在就去！”

&esp;&esp;章娘子只好領著那些宮女走了。

&esp;&esp;她們的背影在巍峨矗立的宮殿映襯下，像一群西飛的雁。

&esp;&esp;群青則向相反方向，回到低矮破舊的掖庭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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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群青一手將門落鎖，一手散下發(fā)髻。

&esp;&esp;她的頭發(fā)濃密而質硬，沒了拘束，瞬間披落下來。簡陋低矮的閣子內被翻得凌亂，裴監(jiān)作的手下在取繡片的時候，應該順便排除了她夜半偷情的嫌疑。

&esp;&esp;巾布胡亂搭在竹篾上，群青順手起來拿擦干濕發(fā)，憑借依稀的記憶，將壇子、筐子一一歸位，還撥弄了兩下裂開的窗紙，腦中將今日之事推演復原：

&esp;&esp;那天夜里，茴香與小侍衛(wèi)就在竹林處私會。茴香忽然想到旁邊是她群青的住所，唯恐為她看見，便躡手躡腳地從窗口確認她熟睡沒有，卻從窗縫中意外地看到她不在床上。

&esp;&esp;茴香一直懷疑被她看到了什么，心內不安，今日見裴監(jiān)作提問她，才會嚇得惡人先告狀。

&esp;&esp;群青脫下濕裙，強忍著瘙癢，手伸到衣襟里一抽，拽下一小條棉布，放在柜子上，手臂上的紅疹慢慢消退。

&esp;&esp;棉布由兩層縫制在一起，正面為棉，反面沾滿了碾碎的春藤籽汁液，平時縫在袖中，必要時翻轉過來在手臂上搓一搓，就可以使自己迅速長滿風疹塊。

&esp;&esp;今日選宮婢的兩位貴主，一位是太子良娣鄭知意，一位便是寶安公主。群青若跟著章娘子去了鸞儀閣，馬上便會被楊芙選到身邊，相依為命、抱頭痛哭。

&esp;&esp;群青暫時不能看見楊芙。

&esp;&esp;她怕一看見那張臉，會控制不住情緒質問對方，露了馬腳，只好出此下策。

&esp;&esp;何況，腦子混亂一片，需要些時間整理思路。

&esp;&esp;群青慢慢地換好干衣，隨即卷起袖子，將手探入水缸中，撈出藏在缸底的漆黑匣子。

&esp;&esp;匣中的瓶瓶罐罐，都是她從空無一人的家里帶出的藥品與毒丸，還有一只刺繡香囊。香囊上繡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