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群青的目光,忙沖她使眼色,叫她不要亂瞧。
&esp;&esp;群青仰臉盯著她看了好半天,終于在混沌中拽回一線記憶,這是她剛以“群青”的身份入掖庭時的掌教宮官,叫章娘子。
&esp;&esp;可是,這不是圣臨元年的事了嗎?
&esp;&esp;她慢慢地伸手去觸碰小腹上的那處匕首傷,摸了又摸,傷沒了……
&esp;&esp;裴公公令宮女們跪在烈日下受罰,章娘子勸道:“監作,如有不懂事的婢子,日后如何教育都不為過。但今天,奴婢奉太子殿下命要帶她們去給兩位貴主挑選,讓貴主們等急了不妥。”
&esp;&esp;給兩位貴主挑選……
&esp;&esp;群青有了印象,她當年假借宮女身份回宮,在掖庭待了月余,便借著選拔宮女的機會到了寶安公主身邊,隨后混進六尚,成了南楚安插在宮中的棋子。
&esp;&esp;看來今日正是離開掖庭那一日。可是,又為何罰跪來著?
&esp;&esp;只聽裴監作冷笑:“就因為是給貴主挑選奴婢,才得慎重挑選,萬不能讓德行有虧的混進去。”
&esp;&esp;章娘子訝異:“什么有虧?這些奴婢都是我精心挑選出來的!”
&esp;&esp;裴監作道:“有人密告咱家,就在前日夜里,你們這些人里有一個與外男私相授受。按大宸律,宮女禁與外人互通訊息,違者杖三十;若查出是細作,死無葬身之地!你們相互揭發也行,貴主們還在鸞儀閣等候,倘若一盞茶的時間內還找不出那個人,你們便一起,杖三十!”
&esp;&esp;十幾歲的宮女們,瞬間搖搖欲墜。
&esp;&esp;打人的法杖由棘條制成,上面長滿倒刺,重重落下,倒刺裹著衣裳嵌進皮肉里,高高抬起,便將血肉一起帶出。不出十杖就會讓呼告無聲,三十板,不得將人的下肢打得如砸碎的瓜瓤。
&esp;&esp;即便是保住一條命,下半生也殘廢了。
&esp;&esp;群青望著裙擺,思緒有些混亂,她平生不信死而復生之事,尚不清楚,這到底是真的回到了圣臨元年,還是她身在彌留的夢中。若是后者,無非老人們說的“走馬燈”而已……
&esp;&esp;正想著,腦袋被裴監作拿拂塵重重敲了一下:“真冷靜,一滴眼淚都擠不出?你先說。”
&esp;&esp;群青心中一跳,她回憶里并無這段!
&esp;&esp;還未開口,身旁忽地響起一個急切的聲音:“公公,奴婢檢舉,傳遞消息的人正是群青!奴婢子時起夜,曾聽見過她與一陌生男子說話。”
&esp;&esp;群青猛地看向右邊的宮女,對方不敢直視她,跪伏下去,兩肩顫抖。
&esp;&esp;一瞬間,熟悉的危機感遍布群青的全身,無比真實地提醒她活著的感受,也提醒著她,可能馬上就要死第二次。
&esp;&esp;第5章
&esp;&esp;“茴香,你真聽見了還是做夢?不能亂講!”章娘子急了。
&esp;&esp;夜半說話,那可不僅僅是傳遞消息,更有通奸之嫌。
&esp;&esp;“奴婢不敢撒謊。”茴香瑟瑟道,“前日子時,奴婢鬧肚子,去東圊如廁。回時路過群青的閣子,想著蠟用光了,問她借一根,靠近窗時卻聽到男女私語,好像商議什么。奴婢從窗縫隙看進去,燈熄著,床上卻沒人。也許他們是躲在……躲在閣子后的一大片竹叢內!那里是個隱蔽處。”
&esp;&esp;茴香一口氣說完,換氣時已沒那么慌亂,“外面蚊蠅多,素日又和她不熟,婢子不想多管閑事便自己回去了。”
&esp;&esp;裴監作陰狠的目光瞥向群青,只看到一個發髻:“你在和誰說話?商議何事?”
&esp;&esp;群青規矩地垂著頭,默了片刻,才順著茴香說道:“茴香說‘素日不熟’,是因奴婢性子冷,不好說話,所以,平時沒有別的宮女敢與奴婢親密往來。”
&esp;&esp;她說話時,裴監作沒有看她,而是在觀察另外幾名宮女的神態,見她們面無異樣,確認群青所說是真。只聽群青接著道:“白日都不敢說話,卻敢半夜隨便擾醒我,問我借蠟燭嗎?”
&esp;&esp;裴監作眼神一變,那茴香的話的確有些矛盾,茴香剛要分辯,群青已繼續:“還有一事令奴婢疑惑:裴監作說,掖庭宮女私相授受,杖責三十,但年初圣人寬宥待下,早將三十杖改為七杖,令宮女受罰休養后還能繼續做事,頂格刑罰不過二十杖而已。”
&esp;&esp;“公公您是監作,最清楚宮規,虛報刑罰,想來是為恐嚇我們。那告密之人要是看清了是誰,直接抓走就是,您何必費心陪著我們在太陽下相互揭發。不心虛的人,回答再多問題都不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