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月亮升起來,巴黎鐵塔上的燈帶亮起時,五條悟捧著向日葵入場,在眾目睽睽中向牧野千禾單膝下跪。
“我想,他們肯定沒有求過婚,我是唯一的。”
這里的他們是指之前周目的五條悟。
明明是一個人,偏偏還要爭什么唯一。
在最后一天到來的前幾個小時,他們返回日本。
2018年10月31日,距離世界毀滅還有0天。
這天早上,世界上所有的活物都停止了行動。
五條悟跨出門,被滿大街宛如泥塑一般的木頭人給驚呆了。
牧野千禾后他一步出來。
“他們不再具備活動能力,當(dāng)然,如果你想要的話,他們也能恢復(fù)成昨天的樣子?!?
五條悟面色古怪,“你是指像活人那樣?”
“如果你想?!?
白發(fā)青年想了想那個場面,頓時五雷轟頂,面色如土:
“不了,那個場面即使是最強也很難承受。”
街道上很安靜,安靜到死寂,整個世界都是這樣無聲,連卷過塵土的風(fēng)都是一股冷氣。
五條悟平靜地與一具空殼路過,對方就像一個真正的人類母親一樣,牽著穿蓬蓬裙的小女孩過馬路。
兩張臉上都是紅色與黑色鉛筆畫畫出的眼睛嘴巴,與真實感十足的軀體形成毛骨悚然的詭異反差。
五條悟心里竄起一股涼意。
他們在前面走,牧野千禾的身后就被黑色的漩渦吞噬,街邊的房屋、擺攤的早販、背著書包結(jié)伴而行的中學(xué)生、帶著小黃帽排成一隊等紅路燈的幼稚園兒童。
在電線上歇腳的麻雀、在河邊野草上停留的蜻蜓、墻角里長出的白色小花
牧野千禾所過之處,一切都消失在黑暗里。
前方的朝陽定格在萬束金光穿透厚重云層的那一秒,這輪日光無法在這個世界升起。
“不要往后看?!?
牧野千禾在五條悟轉(zhuǎn)頭的前一秒揪住青年的衣角,少女直視前方,任由沒有溫度的陽光照著她漆黑的眼睛。
“不要看,等以后再看?!?
世界的消失無聲無息。
五條悟的身體也在變成粉塵消散。
最后的時間來了。
五條悟沒有往后看,他只是轉(zhuǎn)過身體面對牧野千禾,雙手捧著少女的臉,在對方鼻尖上落下一個蜻蜓點水的輕吻。
這是他們認(rèn)識以來,唯一的親密動作。
“帶我到未來吧,千禾,就像向日葵說的那樣?!?
牧野千禾強忍的眼淚唰一下就順著臉頰留下來,她攔住五條悟離開的腦袋,按住他的后腦往下壓。
“這是當(dāng)然的,我還欠你一個日出?!?
她珍重地親了親青年的額頭,這是一個滿含愛意的額吻。
五條悟回到自己真正的身體里了。
牧野千禾坐在月亮彎上,看著屬于自己的魔女結(jié)界碎裂,然后露出咒回世界本來的夜空。
夜空之上,有一層深紫色的璀璨結(jié)界,那是銀之庭。
曉美焰和鹿目圓怎么樣了?
她們現(xiàn)在和好了么?
圓環(huán)之理找到祂的人格了么?
曉美焰的力量還夠她屏蔽圓環(huán)之理的追索么?
視野中的銀庭結(jié)界流淌著些微粉色微光,那是奪去神明力量的具象化。
她一直待在結(jié)界里,沒有外物干擾和囚禁,只是她自愿把自己關(guān)在這里,順帶再迫害一下五條悟。
丘比被曉美焰抓著服勞役,沒空管她,圓環(huán)之理也不知道飄到那個時空里了,聽說圓環(huán)理會順著魔女化的氣息找到還未死去的魔法少女,解除她們的詛咒,將她們帶到安樂之地。
圓環(huán)之理會來帶她去安樂之地嗎?如果去了她還能再見到五條悟嗎?
牧野千禾想了想,覺得不行,不能就這么讓圓環(huán)之理帶走她,她還欠五條悟一個未來和一個漂亮的日出。
逃走吧。
這么想著,牧野千禾眼角余光忽然瞥見世界之外,銀之庭的前方,倏然飄過來一片粉色星云。
明亮的顏色并不給人溫和的感覺,反而像是將飽和度拉到最高的冷調(diào)。
那是失去人格,連同所有感情也一并消失的絕對理想的神明。
——祂會殺死所有魔女。
殺死。
祂不會拯救她們。
于是牧野千禾拖著沉重裂開的軀殼逃進無數(shù)時空的間隙。
這些時空和洗潔精搓出來的泡沫一樣,挨挨擠擠,流光溢彩,牧野千禾游蕩其中,身體被遠大于她自身的無數(shù)倍,以兆億級別質(zhì)量的時間與空間壓縮。
五臟六腑早就成為碎屑,艱難靠著從偏執(zhí)與不甘心的負(fù)面情緒中誕生的咒力,和殘存在身體里的魔力堪堪運轉(zhuǎn),以維持免受她靈魂碎裂的屏障。
她該去往哪里?
她的歸處又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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