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喊他:“宿星卯。”
“我在聽。”
一根手指從喉結爬上去,點著那處突出的骨節,逗弄著玩,她抿住笑,矜持地自得:“你真的那么喜歡我呀?”
宿星卯堅定而有力地頷首:“很喜歡。”也不止喜歡,你早已勝過塵世萬物。
她眉飛色舞:“從什么時候開始?”
什么時候?
當他意識到,生活的紙張寫滿她的名字。
有她回憶像繭,他越躲,越是掙扎,便越纏越緊,直到被困在里面,難以呼吸。
每天見到她之前,他會感到一種心臟麻痹的疼痛,期許夾雜著惶恐,可見不到她,心總會空落落。
她是輕狂的風,肆意吹亂他,卻頑劣地從指縫間溜走,他徒勞合指,抓不住。
不自覺的追逐她身影的時候,他就知道,他已無可救藥地喜歡上一個人。
“很久很久之前。”
她嘴巴邊甜滋滋的笑已抿不住,從雙眼里倒灌出去,月牙彎彎,閃閃發亮,倒不像驕矜的小貓了,像只捕獲了獵物,揮舞銳爪壓住它,得意洋洋炫耀的小狐貍:“最后一個問題,那你有多喜歡我?”
宿星卯思索許久,想一本正經地回答這個難解的題目,想說,我也許仍不合格,枯燥、乏味、無趣,但倘若你愿意給我一些時間,我將會用所有的學識,勝過愛自己的方式,來愛你。
可身邊頑性調皮的人卻不這么想。
她聲音像一把小鉤子,勾著他的呼吸,上揚。
“你是怎么想我的?”女生的指尖在他皮膚上爬行,從下頜到唇峰,一絲絲癢意與溫熱浮上來。
謝清硯撥著他的眼睫毛。
指腹反復,捻出一點濕意,剛才她沒有看錯。
他曾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眼睛下起一場小雨,在流淚。
她心頭沸沸揚揚。
天色已晚,最后一抹光消逝在地平線,滿面墻的爬山虎垂頭喪氣,被風吹得嘩啦啦。
她想打燈照亮,被他制止,說不必。
謝清硯撫摸他顫抖的眼皮,心想,也許那不是小雨,是一條河流在哭泣。
太漫長的等候,點點滴滴的難過,匯聚成洪流,突破閘口。
總哭得狼狽的人不理解,為何有人傷心都是安靜的。
時間空滯許久。
細白的指頭在他眼前跳躍,光暗切換不停,像老攝像機的撥片,變換極快的鏡頭,最終聚焦在她重拾笑容的臉上。
她俯身,親吻他的眼,舌尖嘗到酸澀的咸。
“好啦,我都知道啦。”
這算哄嗎?她不知道,她只憑本能,生澀地將他的腦袋抱進懷里,像小時候媽媽抱著她,輕柔地拍著他的背。
“你好點了嗎。”
他太會逞強了:“我很好。”
謝清硯正起身,將手機電筒摁亮,湊上前,要仔細檢查。
“你在看什么?”
打著燈,搪瓷藍的大眼睛骨溜骨溜地轉:“看某人有沒有偷偷哭啊。”
謝清硯好奇地把玩著他晾干的眼睫毛,一根根筆直的小黑線,是豎著向下長的青草梗,尖尖的扎人。
她遺憾聳肩:“看來是沒有了。”
流動的綠色蔓延,到眼下,就成了困乏的一圈烏青色,她目光往下,意有所指:“你黑眼圈好重哦。”
“為什么呀。”謝清硯嘀咕著,意圖緩和氣氛,一出口,成了惡意的揣測:“你還沒說呢,你怎么想我的?昨天晚上,你有沒有想著我自慰?”
她對他不理人仍耿耿于懷。
他變臉好快,前一刻還紅著眼,現在卻紅著臉了。
“你希望我這么做嗎,硯硯。”
她手懸停在他面上,宿星卯的呼吸浮上來,蒸著縷縷的熱。
“你那么色,還需要我希望嗎?”謝清硯翻起白眼,本是玩笑,一想,越覺得有理。
“我看你說不定就是想我,打了一晚上飛機才失眠。”
男生低頭,胸膛一陣震動,悶悶地笑聲縈繞著她的耳邊:“很感謝你將我想得這么勇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