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星卯喜歡看她的眼睛,都說雙眼是通往心靈的窗戶,與她剔透的眼眸對視,他會短暫失神,似乎能在一瞬間觸碰到她的靈魂。
因此神魂搖蕩,再度失聲。
于是他說:“你可以離我近一點嗎。”
靠近他,暫時不要看向他。
“為什么?”
宿星卯頓了會,才慢吞吞道:“你看著我,有些話,我不知道怎么說。”
他們目光交接。
內(nèi)斂的眼垂落,他想,你不知道,當你注視著我,語言系統(tǒng)會自動干涸,變得貧瘠,我迷失在你的眼眸里,像個單線程的機器,竟會遺忘嘴巴的作用,好像它只能傻傻呼吸。
“你在害羞?”
他點頭,又搖頭:“應該是在緊張。”
“你也會緊張呀?”她心情悄然變好,他在床上冷言說騷話的時候怎么不緊張?
謝清硯問:“那你出國比賽會緊張嗎?”
宿星卯道:“不會。”
謝清硯坐在他膝上,將耳朵貼在男生胸口,心臟的聲音,他的聲音,混雜在一塊,才能稍稍淹沒她錯亂的心跳。
宿星卯和她說了好多話,像是要把昔日的沉默一股腦兒倒空。
他說,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好奇妙,很喜歡和她打電話,哪怕什么都不說,聽著她輕盈的呼吸聲,心就很安寧。
他說,因為想離她近一點,是他去老師那里要求換位——盡管以學習為借口,名義冠冕堂皇。
他說,他其實并不喜歡周漸揚,她總說他無趣,那周漸揚會是她認為有趣的人嗎,他害怕。
他說,他的昵稱最開始是她的名字,當時剛注冊微信,必須要輸入昵稱,他已經(jīng)下意識打出謝的首字母,x,后來,又補了一個x。
他說,他有在學法語,以后她想去法國,他也會去找她。
謝清硯忽然打直了背,坐直了身體:“我還沒來得及和你說呢,我打算申請巴美來著…”
她一下下戳著他的胸口,干巴巴道:“你知道的,我爸爸在那邊,我肯定是要去留學的。”
“我知道。”
“你不生氣?”
宿星卯道:“我只是失落你做出決定不愿意第一時間告訴我。”
他說,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永遠不會阻止你自由的徜徉的腳步。但記得,告訴我。
謝清硯一時失神,很小聲地罵他笨蛋,他以前怎么不說這些?她沒又讀心術,哪知道他心里彎彎繞繞。
宿星卯聽見了,輕輕“嗯”了聲,說他不敢講,擔心她會離他更遠。
他溫柔低眉,細細看她,眼里閃過零星的哀怨,一眨眼,就不見了。
“你總是躲我。”
“那是因為你以前很討厭,什么都不和我說。”謝清硯嗆回去:“你不也躲我,不回我消息…所以你跟我學壞了?”
宿星卯說:“我不是想躲你,我需要時間冷靜,思考怎么處理。”
“處理什么?我和你的關系?”
“處理我過剩的注意力和失衡的情緒。”
這是人能說的話?
謝清硯覺得他口語用詞和表達,太過書面化,莫非是因為太少與人交流的原因?缺乏人味兒,一開口,有種淡淡的人機感,像一個活的ai。
“所以是不是我不強行撬開你的嘴,你就打算一直忍著?一直生悶氣,然后冷暴力我!”謝清硯斬釘截鐵地扣下莫須有的罪名。
他承受無妄之災,卻不生氣:“我沒那么想過,我想要多一點時間,來消化。”
“?你思考出了什么,本來打算怎么做?”
“…昨晚我還沒有完全理清,我不清楚直白地告訴你會產(chǎn)生什么后果,是否會將你推開,讓你更反感我,遠離我,我也無法評估你能好好聽我說話的概率。”
與其那樣,不如假裝寬宏大量。
嘰里咕嚕一大通,謝清硯聽得眼冒金星,耐心宣告殆盡:“說人話,我文盲,聽不懂。”
“…我沒有想好,我不知道。”
謝清硯匪夷所思,她幾乎氣笑了,所以這個“學霸”,失魂落魄地想了一晚上,屁也沒想出來,光擱那內(nèi)耗了?
“你是不是蠢啊!”
誰再夸他聰明,謝清硯已有了絕對的理由來反對。
他答:是吧。
“你之前不是那么信誓旦旦說我喜歡你,現(xiàn)在,你的篤定和自信呢?”
“謝清硯。”宿星卯認真地喊她的名字,語氣平淡:“在你面前,我沒有那種東西。”
若即若離的曖昧前,他只是在賭一個正確的回答。
他注視她。
卻仿佛有什么晶瑩的東西,從眼尾滾落,太快,片刻便不見。
教室光那么昏沉,她以為眼花。
“…好吧。”謝清硯被說服了,小小竊喜著,仰在他臂彎里,眼一眨一眨的看著他:“宿星卯。”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