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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干咽一口水,該怎么辦才好,順其自然還是推開他?
睫毛在發顫,老天,誰能救救她。
謝清硯干脆閉上眼。
等了許久,料想的吻并未落下。
她立馬睜開眼,想用力瞪向他,好你個宿星卯,竟敢耍她?
不料眼皮一抬,正對上宿星卯深不見底的眼。
他的睫毛像一片黑沉沉的紗,掀開之后,能見到那雙裹了團霧似的眼,正迷離又憂愁地望向她,認真而專注,仿佛已看得癡然,移不開眼。
見她睜眼,他抿起一點清淡的笑意,抬起手指,很輕很輕地蹭蹭她的臉頰肉,捻住那片紅紅的蘋果肌:“小貓?!?
“好乖?!?
“很喜歡。”
“可以抱抱嗎?!彼扌敲蛩归_雙臂,卻在她開口之前,將她一把擁入懷中。
淡而冷冽的氣息,鋪天蓋地地罩了過來,她撞上他寬闊的腔骨,身體融入這個過分火熱的懷抱里,宿星卯手臂如鉗,牢牢將她錮住。
一個漫長的,遲到已久的擁抱,像是分別已久的故人相見,久久不肯松開。
直到她的胸腔被擠壓得喘不過氣,才被意猶未盡的人放開,得了一絲喘息的余地。
宿星卯將腦袋抵在她的頸邊,埋首輕嗅,帶著一股黏黏糊糊的黏人勁兒,輕聲問她,想去他的房間看看么。
落在耳邊的呢喃細語,就像在對她撒嬌。
謝清硯也好奇,便答應了。
踩住彼此的影子,他們一前一后,去往二樓。
謝清硯很多年沒有來過的房間,似乎十年如一日不曾改變,簡約素凈,一床,一桌,兩柜,床單是簡潔單調的藍白色,房間刷著冷調的漆,燈光也是冷冷清清的,一切都像他這人一樣寡淡無味,毫無新意的陳設,半點青春年少的活力也沒有。
只在臨窗的角落,多了一間漂亮精致的玻璃柜,雕花胡桃木,剔透水晶窗,倒與這間房子的裝橫格格不入。
里面琳瑯滿目放著一些擺件。
謝清硯像走進了自己的地盤,手叉著腰,大大方方巡視起來。
“你房間也太丑了吧。”謝清硯嘴上吐槽著,走向她認為唯一值得著眼的地方。
最初寥寥抬眼看去,以為里頭會是些他得獎的證書,或拿奧賽的金牌。
仔細再看,一層又一層,好似都放著些舊物。
“不是,這都是些啥?。磕慵乙膊蝗卞X啊,為什么不……”丟之一字,深深堵在喉中,卡住了。
她忽地說不出話。
柜子里,從上往下,擺放著兒時的相框,用剩的蠟筆,做了一半的風鈴,半舊的網球拍,邊緣泛黃的畫冊,丟棄的星星罐,玻璃瓶里的千紙鶴,殘缺的芭蕾鞋……
小到一塊破損的橡皮擦,大到斷了弦的里拉琴,數之不盡。
謝清硯心中轟然震動。
這……
這些東西,為何熟悉又陌生?
謝清硯多想說這是巧合,直到她看見,一張破碎的,被透明膠帶粘合好的草稿畫,和她剛才置氣丟向他的庫洛米玩偶——已被鎖入玻璃櫥窗的最上一層。
望著畫像蛛網般的破痕,謝清硯驚愕地捂住嘴,腿腳發軟,往后退了兩步。
謝清硯記得這畫,是她暑假寫作業時,走神之中,無意識畫下,在不久前,在她的房間,被她惱羞成怒地撕碎了。
他說他會打掃。
他何時將它拿走,又何時將它粘好?
肩膀撞上堅實如石的胸膛,謝清硯慌亂扭頭,身后那雙幽靜的眼,綢子似的,緊緊纏著她。
這雙眼里有什么,大約是那顆躺在垃圾桶里的草莓,衰敗,腐壞的霉菌,摻在鮮濃的喜歡里。
宿星卯低頭,垂目,手搭在她的肩頭處,扶正她的腦袋,讓謝清硯往前看。
隔著玻璃的反光,他靜默地注視她,眼中的執著,平淡而怵目。
他似乎滿足于向她展示眼前的事物,連帶著那些終年克制,終于飽脹、噴薄欲出的情意。
火山爆發似的泱泱涌出。
他頭一回將他的占有欲與濃烈的愛欲,毫無保留的,向她流淌。
一顆草莓都有兩副面孔,好壞參半,更何況是人。
櫥窗里鎖起來的東西,是她長大留下的痕跡,見到它們,比千言萬語更有力地擊中她。
沉寂的記憶在倒帶,往事紛紛,哪年哪月,她學人折千紙鶴,折塑料星星,學習打球,學習芭蕾,見動畫片里的小天使,彈奏里拉琴,她也跟著學,沒兩日,找不著調,便又放棄,重新捧起畫筆。
從來喜新厭舊的人,連自己都忘了,她曾經拋棄過,不要的東西,有那么那么多。
他們一同長大,一起走在時間長河里,她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頭,他沉默地跟在后面。
那些成長軌跡里的繁雜瑣物,被她丟棄,被他拾起,像一顆一顆被打磨光滑的沙礫。
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