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雙馬尾把視線輕輕下撇——余光就能發現,伸過來抓住自己腳腕的是一個女性的手。
隱約能看見和自己差不多的骨架,能看見她滿是污泥的指縫、和指尖上發干的褐色血跡和細微的各種擦傷,還有讓人有些眼熟的登山服袖口。
不管是工作手冊里,還是聽到的都市傳說都沒有告訴過瑪利亞該怎么處這種狀況……
而這纖細的手抓住了自己的腳腕之后就再無動作,像是抓住她已經是全部的目的。
該不會……
冥冥中已經產生了某種猜測。
瑪利亞遲疑了片刻,還是將手伸-進了口袋,她看也不看,順應著直覺,盲選出了一張萬元紙鈔。
……倒不如說這個價碼更加嚇人呢。
瑪利亞露出了舔過檸檬,皺成一團的表情。
但已經吃夠了偷工減料的虧,盡管有些肉痛,瑪利亞還是一個狠心把紙鈔貼在了自己的后頸上。
該不會……
瑪利亞心一橫就把頭扭了回去。
那就是satoru君給予的答案吧?
……完蛋了。
七海建人從掩體里沖出來的時候已經慢了一步,因為擔心他者的存在會讓悟君不敢現身、兩人之前躲在了一樓走廊的圍擋后,連多余的信息都不敢發。
兩人都聽到了瑪利亞手機上的最后兩通來電。
蒼老的聲音剛通報完自己來到公寓入口,緊接著最后一通電話就響了起來。
電話響在瑪利亞毫無緊張感地報完菜名之后。
如果他們兩邊還能維持通訊的話,恐怕就能發現二者眼中‘現實’的差異——在瑪利亞看來,那通電話根本沒有響起,反而是七海他們的郵件提示聲不時震動。
但在七海建人他們聽來卻完全相反。
恐怕有過一邊接著電話一邊做事的人都有這種體會吧?
雖然眼睛還注視著前方,但注意力已經被電話內部的聲音所截取,等意識到的時候。
取決于個人的習慣——自己要么就是無意識掰扯著面前的樹葉,要么就是無意識地左右踱步,拿著筆在紙上胡亂畫圈。
漸漸地,電話外的事物被忽略了。
電話亭的一切都陷入了黑暗。
瑪利亞也是如此——接起電話的瞬間,心口的鈔票已經點燃了起來。
只是她尚未察覺到罷了。
兩個高中生先是聽見了瑪利亞接起了電話,因為她早調高了音量——兩人都能聽見那頭像是音頻故障一樣……將好幾種聲線混合在一起的聲音。
仔細聽的話。
也許能分辨出一個聲線吧,既是老人也是小孩,男人或是女性 ,加害者抑或受害者。
它說著:[我在你的身后噢。]
然后兩個高專生就發現——不管是瑪利亞那邊,還是電話那頭都陷入了長達三四分鐘的沉默。
實在等不到信號、察覺到危險的七海建人和灰原雄猶豫了好久,才踢開走廊的安全柵欄。
但他們看到的只剩下回頭眼睛發直的瑪利亞、她頸間和心口燃起的白色焰火、和一個被零散的面部圖像拼接縫補而成,如同視覺故障藝術的奇妙人型咒靈。
在看到的瞬間,聲音也變得可以被聽見了。
它的身上吱吱喳喳——肩膀上的半張人臉照片在哭泣、心口的嘴巴卻只會叫喊、年幼的肖像呼喚著玩伴、而手部的面部像是神經質一樣不停重復著某個聽不清楚的短句、被劃破的女性照片更是反復確認著是否有人看見……
還有一張貼在人影身后,屬于老者的照片。
在兩個高專生注意到它的瞬間,嘈雜的聲音便被剝離。
沒有準備好問題的兩人陷入了‘電話’之中,耳邊只剩下了satoru君給與的‘答案’。
七海建人眼神陷入了短暫的怔愣,一直反復詢問、不停否認的想法得到了答案。
我到底是為什么會走上這條路呢?
早知道不來了……
嘖、太麻煩了,我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你確實在追逐著人生與生命的價值,就是因為這樣才會做咒術師吧?’
而專注著眼前灰原則更加純粹一點,對于‘這到底是什么’的疑惑,得到的答案也更加簡單。
‘這是被帶走的人與聲音,而隨著混入的’數據庫‘越來越大……被satoru獲知的知識也會以幾何級數增長。’
察覺到危險的片刻七海建人就把灰原雄撞開了。
——所以兩個高專生跌作一團,避免了陷入如同瑪利亞一樣的呆立。
兩個高專生發現對方的面部出現故障一般的殘缺,這才清醒過來,沖向了頸間的火焰即將燃燒殆盡的瑪利亞。
瑪利亞終于得到了‘答案’。
本來想就這樣給娜娜明他們發送祓除信號來著——頸間的一萬日元已經燒了起來。
想也知道它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