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忘了提醒梁兄,這酒是新煮的,需得慢慢喝。”
“夏日酷暑、煮什么酒?!”
“梁兄怎地這般不懂養生之道?眼下你我都泡在這熱湯池子中,外熱內冷、激蕩臟腑,可是容易生病呢。”
梁世安忙著用帕子擦嘴,好不容易平息嘴上的痛意,又拿起筷子去夾那新采的雞頭米。雞頭米彈珠子大小,個個裹著一層滑溜溜的芡湯,他舉著一雙沉得壓手的玉箸奮力夾著,半天過去也才吃進嘴一兩個。
就這一番動作,手指間又是一層熱汗,他忿忿將玉箸扔回盤中,抬手拿起一旁琉璃花盞中冰過的蜜釀一飲而盡,這才覺得舒坦些。
杯盞方才空下,躬身候在一旁的侍女便立刻上前將其再次斟滿,梁世安又飲一口,面上已有些緋紅,許是想扳回幾分面子,便打起精神湊近那蘭花,做出一副賞玩的姿態來。
“這蘭草確實不俗,放在別處不好侍弄,而這湯苑濕熱、水汽充盈,倒是正合適。二少爺這番奇思妙想令我茅塞頓開,等我回到都城,定要第一時間請人修上一座一模一樣的,平日無事也可叫上好友前來沐浴賞花一番,豈不妙哉?”
都城中貴族子弟曲水流觴、落英賦詩之余,大都喜賞鑒蘭草,若有人顯出一竅不通或意不在此的樣子,轉頭便會被扣上一頂難登大雅之堂的帽子,再想擠回那圈子便是難上加難了。
然而這梁世安一個司農,平日里只和糧食打交道,自然不會知曉那荷香蘭喜寒不喜熱,若真養在這湯苑內,不出三日便會化作一灘水。
許秋遲臉上笑意更盛,連連點頭道。
“梁兄所言極是,你遠道而來,小弟自然是要奉上最好的東西。至于這第四絕嘛……自然是和人有關。”
美酒佳肴下肚,花花草草看盡,也該有些“助興”的節目了。
梁世安滿懷期待地瞪大眼睛、支起腦袋,卻見那紗帳一陣擾動,四名大漢魚貫而入,直沖他而來。
梁世安大驚失色、在池水中撲騰著倒退三步,被許秋遲從背后一把按住。
“都說九皋古時便是醫藥圣手著書修學之所,久而久之便是城中百姓也都通些推拿針灸之法。這幾位都是城中最有名的老把式,手法精妙,善通腎經,梁兄常年游歷花叢,想必這身子骨多少也是有些虧空的,不若趁此機會好好調理一番,也為來日打好基礎。”
許秋遲聲音落地,那四名大漢不由分說地一擁而上,將梁世安從池水中撈出來、牢牢按在池邊。
梁世安悔不當初,只恨自己沒將那七八名護院帶到這池邊來,眼下自己簡直就像一只待宰的雞。冷不丁被人一把捉住了右腳,他倉皇抬頭,只來得及看到那大漢指節暴突、狠狠碾在他白嫩的腳心上。
一聲慘叫過后,偌大的湯池雅苑終于安靜下來。
片刻后,一眾侍女與大漢先后退了出來,連帶著將那最外層的紗帳也一并放了下來。
空氣越發安靜,霧氣在湯池邊聚集,許久,那面色黑如鍋底的梁世安終于忍無可忍、沉聲發難道。
“二少爺此番所作所為,可是在戲耍梁某?”
許秋遲眉尾輕挑,一雙鳳眼里滿是驚訝和委屈。
“梁兄何出此言?許某聽聞梁兄要來,可是提前三日便做了準備,就拿這蓮香白來說,就算出得起幾兩金,每日也只能買得一壺,我可是攢了許久才得了這些,今日一股腦地都拿出來招待梁兄了,梁兄可是不喜?”
對方一臉真誠,梁世安的發難瞬間沒了著力之處。
他與都城紈绔結交了這些年,這點見識還是有的。那蓮香白確實千金難求,他之前眼饞已久,今日也算是得償所愿、嘗了個新鮮。想到這里,他心頭那點不快這才散了些。
罷了,或許不是他胡亂猜測,這邱家二少爺確實是有些腦袋不正常。今日對方做東,盛情將他請來,必然是有所求的,又怎會想著如何開罪他?既然如此,就讓他從中點撥一二。
梁世安想罷,一瘸一拐又回到池邊,拉住許秋遲一番耳語。
“聽聞二少爺最是風流,怎會不曉得這蘭草當配美人的說法?九皋是個依山傍水的好地方,聽聞這水土養出來的女子也當格外柔美,各個膚若凝脂、柔若無骨,又喜吟詩作賦、通音律善歌舞,不知二少爺何時帶我見識一番?說不準我哪日興起,又會想起不少都城里的新鮮事來。”
許秋遲眼波流轉,再次開口的時候語氣無比認真。
“梁兄可是信了那些謬傳?我們九皋的女子生性似那茅房里的石頭一般又臭又硬,膚色也是黑黃,薄皮下包著一把硬骨頭,你若想要上手拿捏,定要將你硌得生疼。吟詩作賦、音律歌舞,樣樣不通,只通金銀。”
梁世安一口氣哽在喉嚨處,差點將自己噎個半死,好半天才緩過勁來,正要艱難開口,卻見許秋遲笑著打起扇來。
“都是玩笑話罷了。梁兄莫急,明日我便為你安排游船,湖光瀲滟兼有美人相伴,才是妙哉。”
放才開始便被熱得心煩氣躁的梁世安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