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幾只水鳥再無其他。
數(shù)十年前,那飲馬灘才是這條河岸上最熱鬧的地方,可如今那里已成了無人問津的角落,除了像今天這樣的日子,再也無人將多余的目光投向其間。
或許再過數(shù)十年,整條洹河都將從另一處地方流淌而過,她腳下的這處九皋城最繁華的碼頭也將不復存在。
但那又何妨?至少眼下,這條河還是像她期盼中的那樣、流向她預想中的方向了。
蘇沐禾又看了一會,終于抬腳向飲馬灘的方向走去。
夏長而秋遲
沿洹河河水北上不遠處的甘棠石橋旁,蘇家三艘貨船并列停靠在蓮花碼頭前,船上的船工已被一一帶下船來,船上運送的貨物也被小心運下碼頭,正在太舟卿林放的監(jiān)督下重新整理記錄在案。
從城南到城北、從船上到岸上,好不容易三艘船皆登記完畢,林放趁著間歇連忙提著官服衣擺來到那立在橋頭的年輕男子身旁,拱手行禮道。
“林某見過二少爺。方才有外人在場,實在不便行禮,還望二少爺見諒。”
許秋遲輕撣袖口灰塵,笑著向那位年輕太舟卿回禮道。
“林大人不必多禮。今日之事多謝了,改日請你吃酒。”
“二少爺哪里的話,不過就是例行盤問,既然左右都是誤會一場,林某又怎能平白扣著人不放呢?”那林放瞇眼一笑,顯出幾分狐貍相來,“吃酒的事……到時候還請二少爺務(wù)必挑個好地方,莫要被旁人攪了興致。”
許秋遲眼波流轉(zhuǎn),余光瞥向碼頭兩旁車水馬龍的街道,再開口時聲音也壓低了些。
“林大人且放寬心,在下只是這城中一介閑人,向來沒什么要緊事。且看那來者是否有意與你我共飲一杯,其余的……靜觀其變便可。”
他說罷,與那林放對視一眼,兩人便再沒有開口說什么。
不一會,姜辛兒已將馬車趕來,許秋遲搖著腰扇抬腳向橋下走去,林放見狀連忙跟上,一雙藏在官服下的腿忙不迭地倒騰著,一直把人送上馬車。
碼頭上,太舟卿手下的一眾參事、衙差一邊忙著收尾工作,一邊偷瞄著自家大人那殷切的背影,末了無不嘆息搖頭。
這位林大人年紀輕輕還算管治有方,只是腦子太活泛了些,又貪圖那杯中之物,本是要在大河中行船的,可別被那邱家紈绔帶到溝里去才好。
高掛的日頭被漸漸聚集的陰云遮蔽,蓮花碼頭騰起的塵煙卻在眾人腳下慢慢升溫。
往來車馬中,一名不起眼的小個子牽著馬從隱蔽處走出,望了望不遠處那飛快行遠的馬車,轉(zhuǎn)頭向碼頭的方向而去。
馬車內(nèi),許秋遲一根手指勾住車簾、望著窗外,直到車子轉(zhuǎn)了個彎、再瞧不見身后那處碼頭,這才放下車簾。
“行慢些吧,折騰這一晚,骨頭都要碎了。”他說罷頓了頓,似乎知曉姜辛兒在想什么,又補充道,“那位高參將并沒有跟過來。”
車廂外駕車的姜辛兒沉默了一陣,再三確認那高全確實沒有跟上來,這才放緩了車速。
“看來督護已對您起了疑心,還好今日遇上的是林大人。”
“是啊,幸虧來的是林放,若是那幾個老家伙,只怕又要折騰到天黑。”
姜辛兒聞言有些不快地開口道。
“若非那江湖郎中從中橫插一腳、打草驚蛇,少爺今日早已得手,何至于如此狼狽?”
許秋遲聽罷,似是有些不贊同地輕笑一聲,腰扇抵在額間、眉間有難以掩飾的疲憊。
“你該感謝她才對。若非她鬧這一出,你我便是實實在在地讓人耍了一通,到頭來什么也沒撈到。”
“少爺?shù)囊馑际牵切挠崾枪室馊绱税才诺摹⒛康谋闶浅脕y脫身?”姜辛兒先是一愣,隨即有些忿忿地繼續(xù)說道,“少爺那日便不該聽信她一面之辭還放她離開,山莊中的人哪有誠心可言?個個使慣了這下三濫的手段,為了活命什么事都做得出……”
許秋遲勾起嘴角,隔著晃動的車簾、望向那語氣嫌惡、說著狠話的女子。
“不試上一試,怎知道結(jié)果呢?何況哪里都有渣滓,哪里也都有會發(fā)光的金子。這道理,辛兒應當最是明白。”
姜辛兒聲音一頓,再響起的時候已平靜許多。
“那現(xiàn)下怎么辦?總不能就這么放她走了,督護那邊遲早也會尋她,若是被他搶先一步,少爺?shù)綍r候又要有口說不清了。”
“兄長那邊不必擔憂,蘇家的事收尾還需一陣子,他未必能脫開身。”許秋遲鳳眼輕闔、聲音沉沉,“蘇家要運那老夫人出城去是真,但那批貨也未必就只是個幌子。若真是如此,那心俞不會走遠的。不論是為那幕后之人驅(qū)使也好,還是為她自己的私心也罷,等這次的風聲過去之后她定會再次現(xiàn)身、返回來取走那批貨的,你我只需守好方圓百里之內(nèi)的河湖水道,等著她為我們引路便好。”
姜辛兒聞言低低應了一聲。
“辛兒一會便和柳管事說,讓她幫忙聯(lián)絡(luò)都水臺的各位大人。少爺先前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