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周日下午那天。
臨走電影院之前,凌驍從口袋里拿出一張紙,被折得方方正正,格外鄭重,保存的很得體,展開里面的內容,遞給她時。
林寒星還有點愣。
上面嚴謹又正經的敘詞專業得體,旁邊還印著顯得權威性的紅印章,但內容和這份看似正經無比合同的東西相當違和,十分幼稚。
簡單翻譯——
凌驍的每一條信息,認真回復,不可忽略。
少回一條信息,補一個工時。
凌驍滿臉正經,顯得十分認真嚴峻,拿出筆強硬的讓她在上面簽字,還迎上了林寒星的手印。
最后林寒星被迫接受這份看似‘合同’的協議,當時整個人都懵呆住了。
她從來不知道還可以簽這種協議——不回信息的懲罰協議,還被對方迫要求把這張紙保存好。
而這周這些天,凌驍發的信息林寒星都會有所回應,雖不是秒回,一般都等下課,她才會躲在角落里悄悄回。
而今天……她全然忘了。
他肯定會生氣,林寒星想起上周手機關機了沒能回信息,視頻通話中凌驍的那張冷的可怕的臭臉,透出屏幕都能感受他的戾氣。
完了。
在凌驍眼里,她又不稱職了。
林寒星手中握筆驟然滯停,腦袋出神,連帶著筆下字也跟著飄忽,反應過來,趕緊擦掉改正,內心跳動的頻率越來越快,莫名緊張,心慌意亂。
直到下課鈴響,教室人散得七七八八,她才敢縮在座位,悄悄拉開藏匿在衣袖里的手表,點動屏幕。
一天天消息接踵彈出。
【周三,8:21】
凌驍:?在干嘛?
【周三,11:21】
凌驍:還沒下課?
【周三,14:06】
凌驍:[圖片]
看到這,她指尖微顫,點開圖片。
呼吸倏然一滯。
圖片中是在山腳下的景象,卻清澈磅礴得不似凡塵。
滿屏都像是浸透雨意的、層層迭迭的綠山,滿滿綠意鮮活的要淌出屏幕。
山石原生粗糲,紋路如刀刻斧鑿一般,縫隙間蓄著盈盈水光,山泉水坑,清晰見底——連底洼里幾粒瑩白魚卵,都清晰可見。
林寒星看得恍惚,頓時震撼,覺得好般漂亮的照片,比她在書本上看到還好看,都差點忘了凌驍發圖的意圖。
這周,他總給自己發來各種圖片,讓她翻譯或者以第一人稱造句,他說,是為了學習。
林寒星也覺得挺好的,好像真的還可以鍛煉口語溝通。
可今日……截止到現在,都被分班的事情,與那位過分熱情的后桌葉孜孜占滿,幾乎一整天都被葉孜孜鋪天蓋地的新鮮事蓋住,手表震動的動靜,完全毫無察覺。
林寒星輕咬唇,滑動屏幕,看到對面發的最后一條信息停在十幾分鐘前。
凌驍:[圖片]
又是一張圖片,指尖輕觸屏幕,畫面展開的剎那,林寒星瞳孔微張,有些怔住。
照片拍攝于半山絕壁之中,日落時分。
圖片中,萬丈云霞被落日點燃,煅燒成一片鋪天蓋地的金粉紫,濃烈如油畫顏色一般。
太陽并未完全沉沒,像是熔成一道細亮的光劍,自云層深淵的裂縫中劈斬而出。
雖距離的遙遠,那道光顯得柔和卻不失威嚴,也不刺眼,靜靜君臨于云海與繚繞的青灰色山嵐之間。
是很壯麗、孤絕,又充滿神跡般的景色。
林寒星心臟像是被無形的手攥緊,又緩緩松開,感到格外震撼。
平時這般旖旎景象,她只在書中插圖看過。
但在照片鏡頭下,連整個圖片中的萬物都仿佛有了呼吸感,極具生命力。
她想,這是用手機拍的嗎…極為清晰,像是把整個波瀾壯闊呈現在她面前,好神奇。
林寒星是個不會用相機記錄生活的人,她從小都用的是老式手機,甚至連拍照功能都沒有。
而這周幾天,凌驍每天都會給她發幾張照片,多為風景圖,林寒星都覺得圖片中的一切都像有呼吸感的生命力,生生不息,比冰冷的課本插圖好看,也很形象。
林寒星內心悸動翻涌,但還是規規矩矩地按要求回信息,給他進行翻譯。
林寒星:“sunset”
日落。
回完,她盯著那孤零零的單詞,心亂如麻,先是趕緊回了個信息過去,全然忽略了前面的信息,顯得像是為了掩蓋心虛裝呆傻的感覺,假裝沒看到,自欺欺人。
對方很快發來質問。
凌驍:?
凌驍:還有呢。
幾乎在她消息送達的瞬間,他的回復便彈了出來,快得讓她心驚。
她慌忙繼續輸入,以為凌驍問的是造句,于是趕忙補充說明。
林寒星:[seet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