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當(dāng)天去林芝的票。
她選了靠左側(cè)窗戶的位置,旅途中完全睡不著,飛機穿過藍(lán)天白云,飛越雅魯藏布江峽谷,飛過南迦巴瓦峰的時候,靠窗的旅客都拿出手機開始拍照,她也一樣。
這座山峰是如此熟悉,傅西凌給她發(fā)過很多張雪山照片,但卻是完全不同的角度,她現(xiàn)在也拍了很多張,回看照片時一張張翻過,她想發(fā)給傅西凌,想當(dāng)他的旅行青蛙,但她沒有任何理由或資格。
她在林芝機場附近的酒店住了一天,第二天在鎮(zhèn)上入住了一家名叫“在路上”的民宿。民宿還留有著春節(jié)余韻,掛著紅字和燈籠,還有藏民風(fēng)情的新年主題唐卡和吉祥結(jié)。
她看著照片,循著傅西凌曾經(jīng)去過的地方,到了南迦巴瓦山下,拍了許多照片。她去的時候晴天,高原的天空藍(lán)得純粹無暇,如藍(lán)絲絨幕布襯托著雪山,山上積雪很厚,山頂棱角鋒利有如刀削。她特地等到黃昏,山體由粉金逐漸變?yōu)槌嘟?,上次傅西凌來的時候,還遺憾沒有拍到日照金山。
回到民宿的時候,已經(jīng)很晚了,等服務(wù)員送上飯菜的時候,周紫妤的目光看向大廳里的便利貼墻。
在東南亞旅行的時候,她習(xí)慣了不僅看景,也看人。不同游客的動作,都反映著一種種不同的生活。
她的目光從一個便利貼跳到另一個便利貼,小小一面墻上,寫著祈求夢想成真、考試順利、家人平安、要一輩子在一起等等不同愿望,看到熟悉名字的時候,突然心臟一縮,她幾乎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一張淡黃色便簽紙上,用黑筆寫著——
家人平安
小熊健康
紫妤,要開心
那是如此熟悉的字跡,“要”字開頭的第一筆,寫字的人似乎是有猶豫,留下一個明顯的黑色圓點。
這是傅西凌之前寫的。
顫抖的手指撫上那張便簽紙,眼里突然熱意翻涌,她沒有立刻抽回手,只是像被定在原地一樣,僵直地站著,喉嚨像是被堵住一樣,呼吸短促卻無聲。她努力想止住淚水,可眼淚卻像斷了線一樣,止不住地落下。
她再也沒有辦法否認(rèn),她很想他,她想見他。
更重要的是,她突然明白,她——
很愛他。
她拿出手機,點開購票軟件,手甚至有些顫抖,手機屏幕也因為眼淚變得模糊,她抽了紙巾擦干眼淚,深吸了好幾口氣,買好了明天的機票。
確認(rèn)付款的那一刻,周紫妤盯著屏幕,許久沒有動作。她突然笑了,像是某種束縛和桎梏消失,低下頭,肩膀微顫,那笑像是從心底涌出來的,夾雜著眼淚,苦澀又輕盈。淚水還掛在睫毛上,她卻已經(jīng)笑了——那些茫然、痛苦、不確定和壓抑,在這一刻忽然有了出口。
她打開和傅西凌的對話框,輸入航班號和時間,猶豫了一秒,又加上:我明天回來。
發(fā)送十分鐘后,沒有任何回復(fù)出現(xiàn)。
她又等了一個晚上,早上還是沒有任何回復(fù)。
吃早飯的時候,徐珠突然打電話來,問她什么時候回來。她沉默了一會兒,報出了航班時間。
在去機場的路上,她還在等,希望他只是沒有看見。
但不論如何,她要定他了。
機場的喧囂撲面而來。周紫妤推著行李車穿過人群,二十天的旅行讓她皮膚曬黑了些,眼神卻比離開時堅定許多。她環(huán)顧周圍接機的人,尋找那個熟悉的身影。
“小魚!這里!”
徐珠站在欄桿外揮手,穿著淡藍(lán)色的連衣裙,像一片晴朗的天空。周紫妤走過去,與徐珠擁抱。
從前她僵硬、不敢抱她是因為問心有愧,而這個擁抱全心全意,是因為她終于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周紫妤在她肩上深吸了一口氣,徐珠身上依然是那股淡淡的香氣,擁抱的力度也一如既往地溫暖。
但她尋找的,是另一種氣息——一種只屬于傅西凌的味道。
“我好想你!”徐珠松開她,上下打量,“哇,雖然黑了一點,但是更酷了呢!有沒有拍很多照片,記得發(fā)給我!”
周紫妤笑著點頭,“回去整理一下發(fā)你?!?
徐珠挽起她的手臂,“好啊好啊,你晚上想吃什么?”
她再次環(huán)視了一下周圍,沒有找到那個想看見的人。
“我先回家吧?!?
傅西凌在機場高架橋上。
他當(dāng)然看見了周紫妤的消息,他昨天就看見了。但他沒有回復(fù),她跟他關(guān)系未定,他沒有立場去接。
飛機落地的時間越來越接近,期待和不安在心頭翻涌,他最終抓起車鑰匙奔向機場。
他只是差那么一會兒。
然后他就看見了周紫妤與徐珠相擁。
他笑了。
為什么?
既然叫了徐珠,又為什么叫上自己?
他遠(yuǎn)遠(yuǎn)看著周紫妤坐進(jìn)徐珠車?yán)铮樕线€有淡淡的笑意。
周紫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