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娘。
蘇慕嘉腦子里面無端想起這個人。
那日在毓秀坊埋東西被自己抓個正著的女人提到過,說秀娘知道太子患有心疾一事,甚至連太子慣常服用的藥方都知道。她和成安王之間似是相識,可又像是不甚相熟,連蘇慕嘉這樣心思通透的人都無法將其看清。成安王在聽到他說起秀娘這個名字的時候并無反應(yīng),但那日毓秀坊里見到秀娘紅布起舞之時,神情卻是耐人尋味。
呂正那張字條上寫的毓秀坊秀娘又是什么意思?她背后究竟藏了什么秘密?
若那個女人是成安王曾經(jīng)在宮中的舊人呢?
但要果真如此,她又如何能出的了宮?
要真的是為了隱藏什么秘密逃出宮外,又為何不遠(yuǎn)走高飛,反而在金陵城中開起了酒坊無端惹人耳目?
宮中的舊人。
這句話在腦海里又重復(fù)了一遍,蘇慕嘉忽的抬眸,頃刻間剛才的種種疑云都煙消云散,眼底頓時清亮一片。
“沒勁。”蘇笑笑站在那里看了半天,發(fā)現(xiàn)對方不搭理自己。癟了癟嘴,有些興味索然道,“還說我們八百年前是一家人,好玩的事情也不告訴我。”
蘇慕嘉直起了腰身,拍了拍肩膀上沾的塵灰,“苗疆人同族相殘,你真要與我攀這情分?”
“你連這個都知道?”
“我知道的東西可多了。”蘇慕嘉仿佛真的是個兄長對自己年幼不懂事的妹妹那般,屈指在蘇笑笑額頭上點(diǎn)了一下。但下一刻指縫之間卻滑出了一片薄如蟬翼的薄刃。
他笑著,眼底卻是冰涼一片,“所以記著萬萬不要將你那些歪心思打到我的頭上,更別動殿下,不然——”
泛著寒光的薄刃在蘇笑笑的臉上游走,從額間到眼皮,再到鼻側(cè)。刀刃與蘇笑笑的肌膚毫厘之差,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生怕下一刻自己臉上就會多出一道難看的血道子出來。
蘇慕嘉的語氣輕巧的很,他拉長了尾音威脅道,“不然我下次就在你這張小臉上添些別的顏色,你大可試試。”
“知—知道了。”蘇笑笑眼珠子轉(zhuǎn)溜著,往下瞟了一眼那馬上就要在自己臉上作畫的手,連聲道,“你先把手挪開,不然我可就反悔了。”
蘇慕嘉見狀笑著收回了手。
他原本已動身往院子外面走,走到門口又突然停了步子折身回來。
看著蘇笑笑開口便道,“殿下現(xiàn)在吃的藥,你拿給我一份。”
是夜入涼,帳地燃起篝火。
晉帝與南后端坐主位,太子列側(cè),眾人席地而坐,席間談笑生歡。
眼看著酒足飯飽,眾人正等南后宣布散席之際,大理寺少卿程閑云忽然起身站了起來。“皇后娘娘且慢。”
須臾之間,剛才還熱鬧一片的人們陡然安靜了下來,一雙雙目光都落在了程閑云的身上。
李祁垂眸,指尖輕輕轉(zhuǎn)著扳指。崔子安站在李祁身后,手慢慢摸上了腰間的佩刀。
南后面色無變,看著人柔聲問道,“程大人可是有什么話想說。”
“臣有。” 程閑云聞言兩步走了出來,大有慷慨赴死之豪邁之氣。他拂衣而跪,雙手舉著一紙訴狀俯身往前,身子近乎貼地,卻將那紙訴狀高高舉起。
“臣有冤情要訴!”
席間的氣氛比之剛才又寂然許多,隱約風(fēng)起,燒的烈紅的火焰被吹的左右搖擺,將滅未滅。
“程大人糊涂了。”南后笑了一下,穩(wěn)聲道,“殿前陳冤,驚擾圣安。程大人此舉當(dāng)真想清楚了嗎?”
程閑云抬起了頭,目光迥然的看著南后,字字鏗鏘有力,落地有聲的道,“臣要替前大理寺少卿呂正府中上下共計四十六口人,狀告皇后娘娘殘害忠良,屠誅無辜之罪!”
“程大人的意思,是本宮殺了呂少卿一家?”南后冷了臉,“我知道程大人素來對本宮成見頗深,但你口口聲聲說本宮殺人,你可有證據(jù)?”
“臣當(dāng)然有。”程閑云高聲說,“呂少卿一府上下雖是被燒死,仵作卻驗出那些尸體無一例外都死于刀傷,傷口深可及骨,骨痕之中發(fā)現(xiàn)有殘鐵,正是儀鸞司前日新得的那批玄鐵。 呂少卿遇害之前,追查的事情正與皇后娘娘您有關(guān),他曾親口與我說過此案關(guān)系重大,等他查證之后再與我詳談。可不過數(shù)日,便慘遭滿門滅口。皇后娘娘這些年縱容儀鸞司濫殺無辜,令多少人膽戰(zhàn)心驚,憂心自己不知何日便要身首異處。時至今日,儀鸞司手下亡魂又何止呂少卿一家?冤魂不平,忠良枉死,皇后娘娘良心可安?”
程閑云話音才落,之前一直沉默的立在一旁的何長辭站了出來,“儀鸞司為圣上而設(shè),是皇后娘娘憂心圣安故而才專門設(shè)立。這些年一心恪守本職,不敢辜負(fù)皇后娘娘良苦用心,更不曾做過程大人口中傷天害理之事。區(qū)區(qū)幾塊殘鐵,你一面之詞,便要給皇后娘娘安一個殘害忠良,濫殺無辜的罪名,才是其心可誅。”
“婦人鷹犬爪牙,也配與我叫囂!”程閑云頓時心情激憤,站了起來,“倘若你們儀鸞司真如你所說的那般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