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瓷般細膩的頸子就那么露著,仙鶴紋身只能看到一點,衣領(lǐng)上沾的風雪早被烘化成了水,滴落著順著往下,讓人不禁遐想藏在層層衣物下面的又是番什么光景。
蘇慕嘉手里握著衣服,上面還似乎混著著體熱的清冽香味鉆進鼻子里,人忽然就燥了起來。
他毫無征兆的伸出了手,看著自己的指尖馬上就要碰到那里,喉間輕輕滾動。
時常沉寂的心忽的被人攪動了一下似的,連指尖都在微顫。
他通人事的早,什么不像話的都見過。
小時候阿姐在屋里接客,他就在門口坐著。
遇到大方一些的客人,阿姐也偶爾會帶他去街上買個糖人吃。那個時候他還不知道,那竟然是他人生中為數(shù)不多的好日子。
后來阿姐也死了,自己被賣到南康王府做獸子。
他長的漂亮。
很多人都說過這句話,他時常從那些人眼里,看到阿姐的客人看阿姐的那種眼神。打量的目光后面是不加掩飾的貪婪,像是一只只滿嘴獠牙的野獸,等待著將自己拆骨脫皮。
其實像他這樣的人,只要能活下去什么不能做呢。家人,尊嚴········,而身體,是最不值一提的東西。要是能靠這個賺到一錢半銀,那該感謝老天爺賞飯吃才是。
但在無數(shù)次廝殺中他漸漸懂得了一個道理,那就是再聽話的獵物終究會死。
他要當會吃人的野獸。
所以當南康王府家的世子,他的小主人把他帶進房間,命令他脫掉自己的衣服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將那個一看就很華貴的陶瓷花瓶砸在了他的頭上。
那個時常趾高氣揚的主人滿臉驚愕的倒在了地上,滾燙的鮮血濺了年幼的蘇慕嘉一臉。他垂眸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原來再高貴的人,死了終究不過一灘肉泥而已。
他拿起一旁的長刀推門出去,聽著下人恐慌的驚叫聲,像是在無數(shù)次在獸籠里做的那樣。
那是他最擅長的事情。
只不過這一次,他要逃出這個困著他的籠子。
活下去!活下去!他要活下去!
他········真的活下來了。
不僅活了下來,他還變的愈加兇狠。
凡是被他盯上的獵物,沒有不咬在嘴中嘗到味道的。
而現(xiàn)在,他又尋到了新的獵物。
蘇慕嘉眼神微喑,略微蜷了指節(jié),在離那看起來宛如一塊手感極好的璞玉般的肌膚毫厘之處時停了下來,轉(zhuǎn)而劃過幾縷發(fā)絲,握了一手空。
“殿下衣領(lǐng)有些濕了,不怕受涼嗎?”蘇慕嘉將手上的衣服放到屏風旁的架子上,再轉(zhuǎn)身的時候發(fā)現(xiàn)李祁正看著桌案旁的一盆花草入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連他的話都沒有聽到。
李祁伸手摸了一下紫色的花瓣,問坐下來的蘇慕嘉,“這是你養(yǎng)的?”
“嗯。”蘇慕嘉點了下頭,“叫做川烏,只有冬日里才長。”
李祁說,“聽起來像是藥材。”
“的確是藥材。”蘇慕嘉撐在桌子上,指尖有一下沒一下的掃著花葉。又說,“不過它還有另外一個名字。”
李祁轉(zhuǎn)眸朝人看了去,蘇慕嘉收了手,語氣有些微妙的說,“叫做五毒。”
李祁略微有些訝異,“有毒還可入藥嗎?”
“川烏有毒,生用宜先煎,可解毒性。”蘇慕嘉解釋道,“這東西極其難得,種下數(shù)十株,能活下來一株已是不易,傳言它能治百病,是不可多得的稀奇藥材。但也有人用它制毒,毒性強烈見血封喉。到底是毒是藥,終歸還要看養(yǎng)它的人如何用了。”
“那你呢?”李祁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改了稱呼,不再生疏的叫人蘇大人,他問,“你種它是用做毒還是藥?”
“我養(yǎng)著玩。”蘇慕嘉給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他笑的人畜無害,說,“只是喜歡養(yǎng)些花花草草,哪里會想那么多。”
“既然喜歡,那旁處應(yīng)該也是種了不少吧?”李祁問。
蘇慕嘉說,“后庭院子里種了些,只是近來大雪頻繁長勢不好。殿下想去看看嗎?”
李祁搖頭,微微轉(zhuǎn)了轉(zhuǎn)手中的手爐,似乎是有些許遲疑,但還是開口說道,“就算喜歡,終究不過草木而已,拿人肉血軀來養(yǎng),做的未免還是太過了些。”
說話的人嗓音輕淡,語氣并不嚴厲,但這話說出來難免會讓人聽出來責怪的意思。
外面還在落雨,小十三蹲在屋檐下無聊的逗著鳥兒,屋子里面這會兒又暖又靜。
兩人目光接觸又移開,原本還算輕松的氣氛頓時變的有些許沉默。
蘇慕嘉忽的輕笑出聲,眼里卻沒有什么笑意,問,“殿下今日來這兒,原來是為了替崔小公子討說法嗎?”
“是他有錯在先,你無論如何處置他的人都無可厚非,只是········”
“所以殿下是怪我太過狠毒了。”李祁話還沒說完,話就被蘇慕嘉接了過去。他長睫向下攏,遮住了里面的情緒,唇口輕啟,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