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十三陡然被問,大大的眼睛里面閃爍著無處可藏的不安。他清晰的知道今夜過后一切都將會不一樣,他痛恨這個地方,一個將人變成怪物的地方。但他又依附于這個地方,他是從這兒長出來的小怪物,這片染血的土地滋養(yǎng)著他。
短暫的沉默之后,小十三抬頭看著十一,背在身后的手被捏的發(fā)白,他有些緊張的說道,“我只有你了。”
他不想再一次,成為孤兒。
十一就好像沒有聽懂小十三的意思似的,聽罷佯裝怒屈指敲了一下小十三的頭,“聽你這話的意思,怎么跟著我還委屈你了?”
小十三聞言使勁的搖了搖頭。
“傻子。”十一輕笑一聲,而后一邊轉(zhuǎn)身一邊抬手將手指放在了嘴邊。
緊接著,一聲口哨響徹了山頭。
身后是緊追不舍的奪命人,而前面是深不見底的斷崖!
李祁走到了生命的絕境里面,竟無一處是生機。
山路崎嶇,又在深夜。黑暗中本就虛弱的李祁身上不知不覺就多了許多道口子,整個人用傷痕累累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
“你跑不了了,束手就擒吧!”張武待人追了過來,朝著李祁的方向越逼越緊。跟在張武身邊的曹青青首先開口喊話道。
李祁站在原地,白衣已成了血衣。火把的火光映在面無血色的臉上,眼里卻依舊清醒。
曹青青見人那副半只腳都快踏進閻王殿,半死不活的模樣,于是肆無忌憚的往前走著。
“都是因為你不安分,打擾了我們大哥的興致。今天這么高興的日子,也不讓他安寧········唔。”
在離李祁還有一步遠(yuǎn)的地方,李祁突然近身抽出了曹青青腰間的那把刀。曹青青的廢話太多,以至于根本沒來的及反應(yīng),喉間就多了道血痕,支支吾吾的再也說不出話了。
生死之前爆發(fā)無限的潛力,李祁用著最后的氣力將手中的刀踢了出去,刀尖直直朝著為首的張武飛去。
張武躲得很快,但是右臉還是被劃了一道指長的口子,和左邊成了個對稱。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李祁拉著瀕死的曹青青毅然從斷崖上跳了下去。
比起等死,他更想堵上一把!
這口哨聲大家太熟悉了,山上人傳遞消息發(fā)號命令時,總是用吹口哨示意。
張武在聽見聲音的時候,心里的不安越發(fā)明顯。
剛一進寨子,就有人喊叫道,“快拿藥來,大哥臉?biāo)锏谋粋耍 ?
張武捂著臉才走兩步,剛一抬頭,就看見了站在觀風(fēng)臺處的那個略顯陌生的身影。那人穿著錦衣華服,一看就不是寨子里的人。
他不由得停下了腳步,瞇了瞇眼,借著微弱的燈光總算看清了人臉。
自然也有其他人發(fā)現(xiàn)了這個不速之客,他們厲聲喝道,“你是什么人?”
有些不敢確定,張武試探的喊了個名字,“十一?”
那人雙手懶懶的搭在觀風(fēng)臺的欄桿上,由高處俯視著底下的張武。輕笑道,“一別四年,大哥竟還記得我。”
變化的確很大,比如不知道躥高了多少的身形,五官上倒是沒有太大的變化。那般好看的人委實不多見,張武想忘記也難。
張武猜不出對方來意,也顧不得自己臉上的傷口了,順著人的話寒暄道,“是多年不見了,沒想到一晃眼當(dāng)年的小十一現(xiàn)在都長這么大了。這些年雖然你不在寨子里,但是萬安山有今天你也是幫了不少忙的。大哥和以前那些兄弟們當(dāng)然記得十一你。”
又爽朗笑了兩聲,“只不過之前信里面說了幾次也請不來你,今天怎么·······突然想回來看看了?”
舊人再遇,兩兩相立。
風(fēng)聲擦耳而過,寒風(fēng)呼嘯,卷起衣袂。
只言片語中,試探殺機。
“萬安山盜匪猖狂,挾持傷害太子金軀。”十一說這話的時候還是那副懶懶散散的樣子,就好像只是和許久未見的好友閑聊似的。但這兩句話卻是說的清晰明亮,半點都不含糊。他還特意頓了一下,欣賞般看著張武瞬間變換了顏色的那張臉,不緊不慢的說出后面那句,“我來除匪。”
“好你個白眼狼!你怕不是忘記了自己從前是怎樣求著進萬安山的!除匪?你哪來的臉說這話!”
不等張武說話,就有人忍不住開口罵了起來。
十一被罵也不生氣,滿臉無辜的看著張武已然慘白的臉。
眾人哄然嘈雜罵著,像是煮沸的開水,卻唯獨沒有人留心那兩個字。
“太子?”張武一個窮兇極惡的山匪頭子,此刻說話聲音卻有些氣息不穩(wěn)。
一瞬間,所有盤繞在張武腦子里的疑云都散開了。但卻沒有半分撥開云霧見月明的暢快,反而背后驚出了一身涼汗。
腦子有個聲音越來越大,他殺了太子!就在剛剛!
雖寥寥幾句,卻無異于殺人誅心。
“你想給程竹報仇?還是想拿我萬安山給你鋪路?”回過頭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