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過后,姚桔的爸爸來接她。李巍目送著姚桔離開,插在口兜里冰涼的手指觸到了那塊片小小的、堅硬的金屬。最初的金屬冰涼,早已被他的體溫暖透。
他若無其事地朝家走去。街上人來人往,一切如常。只有插在褲兜里的拇指,在無人看見的角落,反復地按壓鑰匙齒上那幾個凹痕。金屬的棱角一開始只是存在感分明,到后來,便硌得指腹隱隱作痛。他不知道為什么,心里頭也像是鑰匙上凹下去的缺痕空了一塊。
拎著蘇然媽媽給他打包的美食,李巍推開家門,母親正在忙著做衛生。
“今天怎么這么晚才回來?”媽媽頭也沒抬地問,“吃飯了嗎?”
“吃了。”李巍將手里的外賣袋遞過去。
“快去把衣服換下來。”媽媽說著,抱起了他換下的臟衣服,準備清洗。
“李巍!”母親的聲音從餐廳傳來來,尖利得劃破了家里的平靜。李巍急忙打臥室門探頭看去,只見母親站在餐桌旁,臉色鐵青。她指尖捏著的,正是那把銀色的小公寓鑰匙。它被重重地拍在桌子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那聲音不大,卻震得李巍耳膜嗡嗡作響。
李巍的血液仿佛瞬間涌向頭頂,又迅速褪去,留下冰涼的四肢。他和姚桔在那間灑滿陽光的小客廳里溫存纏綿的畫面如電光火石般在腦中閃過。她發現了?
然而,母親的下一句質問讓他愣住:“你是不是去見了爺爺奶奶?”
緊繃的神經有了一絲舒緩,原來不是姚桔。他這個人,向來干什么事情都條條有理。解一道復雜的物理題,腦子里能清晰地畫出受力分析的每一步;就連早上起床,先穿襪子還是先套毛衣,都有個最優順序在腦海里自動生成。那種步驟清晰、邏輯分明的感覺,是他應對這個世界最熟悉也最可靠的方式。
但這次,不一樣了。
他試圖在腦海里勾勒出整件事的脈絡,但每一條脈絡似乎都毫不相干。缺乏秩序,甚至沒有一個讓他按部就班的指令,李巍的腦子里只有一片嗡嗡作響的空白。
”沒……沒有。”李巍說到,他知道爺爺得病得到控制以后就搬到鄉下療養了,小公寓一直空置著以備不時之需,
“以后不允許你再去那個地方!”母親的聲音斬釘截鐵,亦有一些歇斯底里。李巍被母親毫無征兆的發怒搞得一頭霧水。
李巍幾乎是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他們最近有聯系你嗎?”李巍媽媽平復了一下心情,回復平常的語調問道,她也覺察到她的質問嚇到了李巍。
“他們說……等放假了,想讓我去看看他們。”李巍如實回答道。
“我就知道。但是不可以去,你知道嗎,”李巍媽媽整理了自己有些失態的情緒,放緩語氣說到,“假期還是在家復習功課,過年我們可以一起去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