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讀者,為她的文筆感到癡狂。
他想幫她,卻抽不出身。
再去搜尋時,網(wǎng)頁全被刪光。「辭辭」這個名字,從網(wǎng)路上消失得乾乾凈凈。
他那時才全然明白,世界的殘酷從來不吵不鬧,卻能讓人無聲地墜落。
善良、真誠、乾凈,通通都會被碾碎。
權(quán)力,他要掌握一切。
幾年后。
新銳作家「冷辭」橫空出世。
她的作品語言犀利,題材殘酷,卻又冷靜得近乎克制。
讀她的字,像在冰上行走,腳下裂紋密佈,卻無法停下。
邢暝第一次讀完她的作品時,心口發(fā)緊,他去要求哥哥邢斕找出這位作家。
辭辭原來就是冷辭。
「哥,是她。」
邢斕那天沒說什么話,只遞給他一份合約。
星辰出版社,冷辭,正式簽約作家,由總編輯邢斕大力舉薦。
冷辭,她終于走進(jìn)了自己的世界,也同時再次出現(xiàn)在他們眼前。
那名字冷靜而決絕,像她再也不想與「辭辭」那段過去扯上關(guān)係。
新書發(fā)布會那天,舞臺燈光極亮。
人潮喧鬧,鎂光閃爍。
邢暝站在人群里,手里的水瓶幾乎滑落。
冷辭是辭辭,也是當(dāng)年宋閔的妹妹,叫作宋辭。
邢斕默默的透過關(guān)系搜查。
那張臉——他記得。
記得那個夏天,果汁瓶上的陽光反射在她臉上。
記得那時她還會問哥哥:「壞人是什么樣子呀?」
宋閔笑著說:「壞人不會把壞寫在臉上的,小寶?!?
宋閔將小小的宋辭輕輕抱起,放在肩頭上。
宋辭低頭看著哥哥,眼睛亮晶晶地喊:「哥哥好高??!我以后也要變得很厲害,像你一樣!」
她小小的拳頭握得緊緊,帶著一種堅(jiān)定又天真的決心,像夏天的陽光一樣明亮。
那時她笑得太開心,相信這個世界永遠(yuǎn)不會辜負(fù)她。
如今,她穿著合身的襯衫,站在鎂光燈下。
唇色冷淡,眼神里藏著一層冰。
她說話不快不慢,聲音柔而平穩(wěn),每一句話都像是精準(zhǔn)調(diào)整過的語氣,沒有情緒,也沒有破綻。
她長大了,她不再笑,也不再哭。
因?yàn)槟悄?,她抱著自己破碎的歲月與散落的小說稿紙,死在了宋閔的懷里。
那種冷靜,是一種重生后的偽裝。
「哥,是她?!剐详缘穆曇魩缀躅澲?
「嗯?!剐蠑痰幕卮鸬统?。
他知道,他早就知道。
他突然又想起那條短訊,想起那個沒有署名的夏天。
想起那雙乾凈得沒有一絲陰影的眼睛——如今,那雙眼被現(xiàn)實(shí)磨成了玻璃,光仍在,卻映不出熱。
「你……這些年還好嗎?」邢斕的聲音輕得幾乎被風(fēng)吞沒。窗外的煙火聲遠(yuǎn)遠(yuǎn)傳來,像另一個世界的喧鬧,與他此刻的靜默格格不入。
沒有人回答。
只有那聲記憶里的童音,在他腦海深處回蕩。
「哥哥好!」那是那個小團(tuán)子,扎著歪斜的馬尾,笑起來時兩個小梨渦一閃一閃。
空氣里仍殘留著舊時的味道——糖果、果汁、果凍條,還有陽光下的笑聲。
那些聲音像泡沫般一個個破碎,只剩下最后一聲清亮的回響。
他忽然覺得胸口發(fā)悶,煙霧在眼前繚繞,像隔著霧看不清的時光。
記憶里的她,永遠(yuǎn)蹦蹦跳跳,笑著奔向光里。
可如今,笑聲早已散在風(fēng)里,寸寸剝落,只剩下模糊的光影。
他閉上眼,煙霧在指間盤旋,像某種未散的魂。
她真的還在,只是換了一個名字,一種筆觸,一副無表情的面孔。
她早就死在那場夏天的熱浪里,死在信任里,死在背叛里,死在那句永遠(yuǎn)回不來的「哥哥好」里。
而他們,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在夢里問她。
「你,這些年……真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