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表白是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高一結(jié)束的七夕,兩兄妹七月回爺爺奶奶家,月底到八月初補了半個月的課,算是提前熟知高二的課程,然后又去了姥姥姥爺家。
姥姥年輕時候是地主家的小姐,雖然是小妾生的,但是姥姥說:“我一出生就被送給母親養(yǎng)了,根本沒見過我的生母幾面。”
那段時間正被網(wǎng)絡(luò)嫡庶神教給摧殘的周羨問:“那姥姥你會被嫡女嫡子什么的給排擠嗎?”
姥姥搖頭:“不會,我跟哥哥姐姐們都是一起長大的,女孩子不方便外出,但父親會請私塾先生來教我們,識字認(rèn)字寫字,詩詞歌賦,彈琴插花。”
姥姥會寫一手很漂亮的毛筆字,閑下來的時候也是手不釋卷,坐在那兒脊背挺得筆直,氣質(zhì)就不一樣。
姥爺年輕的時候也是個落魄地主家的兒子,學(xué)會一手好看的毛筆字是必須的,會點四書五經(jīng),家里都藏了一整套老版的,會陪姥姥畫點山水畫,被外面的人高價求過,還會拉點二胡彈點琴。
看電視劇里的主角彈《高山流水》,姥爺就會告訴周堪周羨:“這個女主彈得是七弦的古琴,古琴曲目里頭是沒有《高山流水》的,只有《高山》和《流水》,這是兩首曲子,只有彈古箏的時候,才會有《高山流水》。”
總的來說,《高山流水》、《高山》、《流水》,這是三首曲子。
2
姥姥姥爺極其恩愛,經(jīng)歷過特殊時期,進過監(jiān)獄也平過反,一起在這個小村莊落戶,生下周媽媽,含辛茹苦把她撫養(yǎng)長大,在別人還要求“女孩子上個初中就好了”,“女孩子讀那么多書沒用”,“女孩子早晚都是要嫁出去的”年代,他們堅持把她供上了大學(xué),希望她去大城市,多開開眼界,提升自己。
后來周媽媽賺了很多錢,就在老家給老兩口蓋了一棟別墅,那是雙江村的第一棟別墅,看的別人眼紅得不行,曾經(jīng)說他們女兒不行的人又反過來說“你們女兒真有出息”,“還是養(yǎng)女兒好,看我們家那個混小子,就知道打牌喝酒”。
但姥姥姥爺不太在乎這些,他們只是本本分分地過好自己的日子,一輩子都是溫柔又質(zhì)樸的普通人。
吃完晚飯,兩兄妹跟著他們出去散步。
新修的馬路上,落日在群山邊際蕩漾出醉人的顏色。
姥爺牽著姥姥的手,用蒲扇給她扇風(fēng),偶爾說些悄悄話,逗得姥姥直笑。
“真羨慕,我老了要是也能跟我老公這樣就好了。”
“什么?”從小賣部出來的周堪聽見周羨在嘀咕,把巧樂茲扔給她。
周羨叼起雪糕:“我說,我將來結(jié)婚也要找姥爺這樣的。”
周堪看著她,問:“怎么?你思春了?”
“瞎說什么。”
周堪:“你要是實在想找,眼前不就有一個嗎?”
“你神經(jīng)病吧?”
“我說真的呢,你看你哥哥我,又不抽煙又不喝酒,跟你也是青梅竹馬,知根知底,長得帥還專一識趣兒。”
周羨上上下下掃了他一眼,那微挑的眼尾發(fā)出輕蔑的目光:“就你?姥爺年輕的照片你看過嗎?那叫一個身長八尺有余而孔武有力,濃眉大眼,你?”
周堪穿了個白色的背心,冷白皮的肌膚,清瘦高挑的身材,隨風(fēng)飛揚的碎發(fā),還有被雪糕浸潤的微笑唇,他的唇珠飽滿,涂滿了奶油,亮盈盈的。
“你就只剩下濃眉大眼了。”周羨說,“身材還跟個白斬雞一樣。”
周堪看了一眼自己,從小到大一直被夸帥的他不能忍:“你這是歧視好嗎?!現(xiàn)在高沖課程那么緊,我哪有那么多功夫鍛煉啊!”
周羨揮揮手讓他滾開。
周堪又屁顛屁顛跟在她后面:“哎喲好妹妹,你給哥哥一點時間嘛,肌肉這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嗎?然后你再考慮考慮跟我交往的事情,這都是我跟你第三次表白了,看在今天是七夕的份上……誒誒誒你走慢點等等我,你聽見我說話沒有啊小魚同志……”
……
那天是七夕啊,八點半的時候,銀河已經(jīng)在天上流淌,所有的牛郎織女,都在此刻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