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有兩三個月沒見了。
如果不是借陳竹的名義,或許樂于知還要掰著手指繼續數。
等第四個月、第五個月直到陳芨愿意回來。
很潮悶的雨天,空氣被腐蝕后散出酸苦氣味,黏在濕冷的皮膚上,腥爛發臭。
剛考完市里的調研卷,教室里一如既往地吵鬧,對答案、發牢騷,直至老師踏進來,把卷子摔在講臺上開始呵斥他們最近的懶散,從紀律談到新出爐的分數,所有人立時蔫了一樣坐回原位,默不作聲。
“班長,把試卷發下去。”李疏何講累了,終于舍得拿起水杯潤嗓,“待會兒好好看看自己的分數,就這樣還考什么大學!”
“晚上帶回去讓家長簽字,明天收齊我一個個檢查。”
等了幾秒,幾口水咽下去,臺下卻鴉雀無聲,沒人站起來。
“怎么回事?”
“班長呢?班長!?”他拔高聲音,語氣已經有些不耐煩,何況沉悶的陰雨本就容易讓人心浮氣躁。
可連喊幾遍依舊無人搭腔。
老舊的白熾燈打在地上,反出沉沉的死寂。
“那個老師”角落有個女生舉手站起來,幫忙解釋,“樂于知他身體不舒服”
低若蚊蠅的話語結束,大家的視線才齊刷刷投向窗邊。
而趴在桌上的少年似乎毫無察覺,臉埋進臂彎,一動不動。暴露在光下的皮膚,細看是比白熾燈還要病態的白,從短短的發際到透粉的耳根,纖薄的頸部盈盈一握,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能捏斷。
教室里的學生包括老師都是oga,但沒人比他更能用脆弱來形容,如果不刻意強調,誰也看不出他其實比其他人大了足足兩歲,明明又瘦又嫩。
李疏何知道樂于知身體的特殊情況,滿肚子火氣一時沒處撒,只能咽下去,象征性關心有沒有通知家長,得到同桌肯定的回答后就重新把任務甩給學委,低頭開始評講試卷。
自始至終,趴在那兒的人都沒動哪怕一下。
很靜很靜,不聲不響。
其實能聽見他們的對話,每個字都很清晰,只是不想動。
因為他能調動的全部力氣已經消耗在緊張和忐忑上了。
焦灼地等待他們口中的那位“家長”。
希望是那個人,又隱隱希望不是。
手把袖口攥得很緊,無聲地吸氣,再輕輕吐出,直到透過縫隙看見腳邊出現一雙鞋,李疏何用和幾分鐘前截然不同的聲音,輕柔地落在他耳邊。
“醒醒,有人來接你了。”
像刻意粉飾過,從嗓子眼里夾著滾出來,矯揉造作。
樂于知抬起頭,視線直直撞上這位新來的年輕男老師,男人臉頰上的紅暈和飽含春水的眸子都極度不自然,半抿的唇似乎還在回味著什么,壓不住羞澀。
“好,謝謝老師。”
樂于知假裝沒看見,安靜把試卷和筆袋收進書包,站起來走出教室。
可腿腳不聽使喚,剛踩上門檻,僅僅是瞥見長廊盡頭的那道身影一眼,就急速停下,甚至慢慢往門后退,留下半張臉微微探出一點,偷窺似的盯著她發呆。
春雨淅淅瀝瀝地下,南方教學樓外的長廊沒有玻璃遮擋,換其他人早就靠墻躲雨,生怕淋濕一點。只有陳芨,一身黑,斜倚在欄桿上,眼瞼下壓,半睜半合,無目的地望向雨幕。
修長的指節夾著煙,無視規則,放任白霧繚繞,模糊輪廓,把那張極具攻擊性的臉和凌厲的眼神遮掩得很好,抵消了大部分讓人難以接近的桀驁。
但樂于知知道,陳芨笑起來很好看。
嘴角微微勾一下就能看得人走不動道。
他忽然想起李疏何剛才不自然的神情,像個懷春的少男,心思明明白白寫在臉上。
是因為看到了陳芨嗎。
他抿緊唇,垂下眼瞟向不遠處的男人,將他小心張望的動作收進眼底。
那很惡心了。
握緊書包肩帶的骨節仿佛能聽見擠壓的嘎吱聲,他面無表情地抬腿,帶上門把,把男人濕嗒嗒的視線徹底阻隔在厚重的門板上。
走廊空蕩蕩,關門的聲響刻意放大,意料中吸引幾米外alpha的注意,比黑夜濃稠的陰冷沉沉壓在樂于知身上,鐐銬一樣禁錮他的四肢。
如果眼神可以侵犯人的話,那他想,陳芨大概已經把自己肏熟了。
是射滿全身,腿肚打顫,撕裂到走不動一步的程度。
“姐”
極輕的字眼僵滯在唇邊,意識到自己喊了什么后,樂于知幾乎本能地窒息,畏縮在原地。
一直盯著地面的眼睛小幅度上瞟,那是滲進骨子里的恐懼,惶然無措地望向她,確認她眼中沒有任何戾氣后,才悄悄松口氣,然后一步一步挪到她跟前。
姐姐。
陳芨極度厭惡這個稱呼,每次只要他喊出來,迎接的就是暗無天日的懲罰,以丑陋的方式,捏碎他的貞操,把他當成一個下賤的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