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子朔眨了眨眼睛,看見熟悉的白色天花板,便知道自己又進醫院,微微側身想讓自己從床上起來。
「醒了?」
北真拎著飯盒回來時,看見南子朔正掙扎著坐起身,便將飯盒放到桌上,隨手拉了一張椅子,翹起腿,吊兒郎當的靠在椅背上。
「你們沒受傷吧?」
北真挑眉,對于南子朔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關心他們,感到十分意外,便放下翹起的腿,身體微微向前傾。
「只有你受傷,如果你不急著衝出去,你也不會受傷?!?
南子朔一愣,見他面無表情地盯著自己,一時間分不清他說這句話時是帶有什么樣的情緒,只能尷尬的抿唇道:「抱歉。」
聽見他的回答,北真起身,敲了敲桌上的飯盒,「這給你,你也不用跟我說抱歉,我才應該要抱歉,我暫時不考慮新增隊員,你還是另外找別的隊伍加入吧!」
聞言,南子朔驚訝地瞪大眼睛,焦急的問道:「為什么?我哪里做得不好嗎?」
「你做得很好,膽子大、身手也不錯,我一開始還挺欣賞的,不過……」
南子朔因為受到重擊而昏迷兩天,北真為了照顧他,昨天便在醫院留守,在護士過來換藥時,注意到病號服底下的身體全是疤痕,有幾道傷口看起來特別深,顯然有好幾次都生命垂危。
「不過什么?」
「你一點都不愛惜生命,這種人我受不起,我怕我哪一天會被你氣死?!?
「我……」
「我聽學長說過,你的家人都已經過世,雖然聽到這種消息令人難過,不過說實話現在這種人到處都是,擦乾眼淚后,大家還是得拼命活下去,你的父母如果知道你現在拼命找死,不知道會怎么想?!?
北真本不打算多說什么,但想起他昏迷前還能微笑,便有一股火在燒,身為軍人的天職是保家衛國,想起有無數學長姐為了消滅黑洞而喪命,看見有人這么不把自己的性命當一回事,他就恨不得將對方回爐重造。
「希望我們之后不會再見面?!?
南子朔看著北真離去的背影,嘴巴一張一合,想說些什么卻發現說什么都不適合。
衣袖隨著抬高的手臂而往下滑,白皙的手臂上有幾道不輕不淺的疤痕,看著這些疤痕,南子朔有些恍神,想起小時候自己只不過是跌倒,便惹得媽媽一臉心疼的模樣,他無法想像如果媽媽看見現在的自己會做何反應。
南子朔眨了眨眼睛,視線漸漸變得模糊,他早該接受家人已經過世的噩耗,卻始終無法接受,每天都拼命的進入黑洞,或許帶了點報復的心態,甚至隱隱希望能早一天和家人重逢。
「……嗚……嗚嗚……」
因為有腦震盪的原因,南子朔在醫院多待了一天,出來時有些渾渾噩噩的,一下子被人點醒,他有種失去生活重心的感覺,既愧疚又難受,睡夢中都是家人心疼的目光。
當他從夢中被驚醒時,他感覺自己像是被水泡過一樣,渾身難受,連喉嚨都異常乾渴,便拖著疲憊的身體從床上爬起來,喝了水之后還是沒有緩解喉嚨的乾渴,甚至有些隱隱作痛,便從抽屜中翻出感冒藥吞下。
自從出院后,他在家躺了很久,不管收到什么訊息他都沒點開,單純的什么事也不想做,直到冰箱里的東西都吃完,肚子發出飢餓的聲響,他才伸手用力的拍了下自己的臉頰,決定不能再繼續頹廢下去。
「該振作一點了。」
他點開面板,查詢自己所擁有的貢獻值,一百五十一點,如果單以進入黑洞的數量來說,他遠勝北真的隊伍,但論技術來說,他遠遠不及他們,所以如果可以他還是希望能進入他們的隊伍,畢竟有太多隊伍進入黑洞后,只顧自己的安危,全然不管其他人的死活。
──我仔細想過你的話,我確實一直沉浸在家人的逝去中,我想好好振作起來,你們的隊伍有很多值得我學習的地方,如果可以,希望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他連死這個字都不敢打,光是逝去這個詞就已經讓他的手微微發顫,將這段話發出去后,他收回面板,深深的吐了一口氣,去廁所洗了把臉,刮掉臉上的鬍子,鏡子中的自己,眼睛里全是血絲,他眨了眨眼睛,為自己狼狽的模樣感到好笑。
「我得成為讓弟弟妹妹自豪的哥哥才行?!?
他還得成為讓父母自豪的兒子,但到目前為止,如果再見到他們,他或許無法面對他們,因為這段時間他過得太荒謬。
叮!
──你為什么想進黑洞?
收到北真的回覆,南子朔點開訊息,看到他的提問,這次南子朔不再猶豫。
──有點厚臉皮的說法是我想成為對世界有貢獻的人,也不自量力的想救更多人。
北真看見他的答案,嘴角微勾,對于他的誠實,心里沒有取笑的意思,反倒覺得這樣更好。
北真抬頭,對著圍在飯桌前的朋友發出提問,「你們想讓南子朔加入嗎?」
「我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