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小竇也是真受了委屈。他當初是多么金貴的人,下鄉又多難過。
不得不說,感情遠近總能輕而易舉影響人的認知。
下放七年,過著農民一樣生活的小竇,在雷子眼里就是受了大委屈。
那當初被小竇打死的校長,被他逼瘋了從樓上跳下去的校長女兒,又該找誰去喊冤呢?
不過雷子自認為是個公正的人,又勸小竇:“人家紡織廠的工人也沒招你惹你,何必找事呢?”
小竇目光陰鷙,死死盯著前方。
什么叫沒招他惹他?長著那樣一雙眼睛就是罪過。
曾經校長的女兒,就是那樣一雙眼。
多神氣啊。
好像世界都屬于她一樣。
從樓上跳下來,癱了瘋了,就再也神氣不起來了。
小竇感受到了一股難言的亢奮,從身體深處顫抖著往外蔓延,讓他下意識地又踩了腳油門,車子像猛獸一樣,往前撲去。
真想再看一次,這雙眼睛慢慢陷入絕望啊。
葉菁菁沒問過小竇的名字,不然說不定,她能猜到他也是《后媽文的原配覺醒了》里一個出場不多,但至關重要的人物。
之所以用“猜”這個詞,是因為小說里也沒直接說他的大名,都是綽號。
葉菁菁這會兒還氣得大罵:“他這叫殺人未遂,是犯罪!”
可惜咒罵比不上物理攻擊,況且人家早就跑了,罵了等于白罵。
李編輯剛好出來——
之前他應該跟葉菁菁他們一塊兒出來的,但正巧碰上他領導找他說話。
葉菁菁他們不好在旁邊杵著,就先出來了。
這會兒葉菁菁趕緊追問:“李編輯,剛才在屋子里頭,那兩個男的是哪個單位的?他剛才差點撞死我了。”
如果不是謝廣白拉了她一把,她現在已經小命嗚呼了。
薛琴氣憤地控訴:“他都沒停車,就這么跑了!”
以為喊一句“對不起”就沒事了?天王老子的對不起也沒這么值錢。
李編輯嚇了一跳,頗為謹慎:“我們出版社請的那位同志雷成松是機械廠的。另一位跟他一塊兒來的,到底是什么單位的,我就不清楚了。”
他又試圖安撫紡織廠的兩位女同志,“是不是我們院子里頭比較窄,他們開車沒留神啊。”
葉菁菁可沒那么好講話:“那他們也應該下車跟我們道歉,跟沒事人一樣,就跑了嗎?”
李編輯趕緊表示中立:“那個,我們先去印刷廠吧。”
他指望的是兩個姑娘一忙起來,能直接把這事兒給忘了。
可沒想到的是,從西津工人印刷廠,到寧鄉縣印刷廠,中間剛好經過機械廠。
不管是葉菁菁還是薛琴,都不是能忍氣吞聲的人。
謝廣白也覺得應該好好教育一下那個開車的人。
所以他們回程的路上,特地在機械廠停了一下。
紡織廠的司機同樣義憤填膺:“我要好好講講這些小年輕,不像話。當了駕駛員,手上拿著方向盤,還能這么輕忽大意。”
這簡直就是駕駛員的恥辱!
他們雄赳赳氣昂昂跑到了機械廠,自報家門。
機械廠的門衛倒沒怎么為難他們,讓他們做了登記,就放他們進去找人了。
薛琴看到前面有工人經過,立刻上前問路:“同志,請問,請問機修車間怎么走?”
那人回過頭來:“機修車間……”
然后他眼睛定格在葉菁菁身上,頓時勃然變色,“你還有臉過來,還不趕緊去二院。少婷被你害得這么慘,你竟然拖拖拉拉躲到現在。”
葉菁菁:exce ,啥跟啥?
盧少婷她爹盧正民怎么在這里?
哦,想起來了,盧正民就是機械廠的。
二院又是怎么回事?
葉菁菁滿頭霧水,也不妨礙她第一時間站在道德高低,直接一通輸出:“我害了盧少婷?我怎么害了她?我讓她偷我錢,去養野男人了?”
想在姐頭上扣屎盆子,做夢!
她毫不留情地當面威脅:“你們家記性這么差的話,我可得好好提醒下你們家兒媳婦小心點。別回頭嫁妝就被大姑子偷光了,畢竟養野男人是個無底洞。”
盧正民氣得面皮紫漲,卻不敢真跟葉菁菁撕破臉。
因為他見識過了這位妻侄女兒的瘋勁,惹毛了她,她是真的能不管不顧。
他甚至有點后悔剛才脫口而出的話。
他怎么會覺得葉菁菁跑到機械廠,是因為曉得了少婷的事,想要贖罪,卻找不到人,又被他老婆罵走了,只能求到他面前來?
可是,盧正民的眼睛掃到謝廣白時,又瞬間跟打了雞血一樣:“你不是要找少婷道歉,你請給少婷開刀的大夫過來找我干什么?”
葉菁菁看到他手指謝廣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謝廣白,給盧少婷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