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琴啞火了。
她會才怪。
葉菁菁理所當然道:“看,你不會我也不會,可見不會做衣服的人也不少。”
薛琴下意識地反駁:“那他們也可以找他們媽媽做呀。”
誰家媽媽不會做衣服呀。
葉菁菁白了她一眼:“你媽給你做的衣服,你愛穿嗎?”
那必須不怎么愛。
年輕姑娘哪個不愛美啊,哪怕天天嘴上喊著“不愛紅裝愛武裝”,但私底下,大家都希望自己能更鮮亮些。
而這時代的媽媽們,或是被嚇跑了膽子,或是受老思想影響,或是單純地希望兒女的衣服能多穿幾年。
反正,怎么寬大怎么來,死都不能顯出丁點兒腰身。
哎,明明稍微掐點腰,能更暖和的。
薛琴心煩意亂,隨口敷衍:“再說吧,咱們都沒自己的教室,再說哪有布料給他們練習做衣服啊。”
話音落下,她害怕自己扛不住葉菁菁的蠱惑人心,居然直接丟下一句,“你忙你的,我有事先走了。”
直接逃之夭夭了。
嘖,說好的絕不逃跑呢?
呵!以為這樣就完了嗎?
葉菁菁要這么好打發,她也就不是葉菁菁了。
第二天一早,薛琴剛在食堂打了豆漿配燒麥,還沒吃上兩口呢,葉菁菁已經噠噠兒過來了,眼睛直勾勾看著她:“快吃,吃完咱們就過去。”
薛琴人還混沌著,滿頭霧水:“去哪兒啊?”
“當然是去理發店了。快點快點,咱早點去,客人少,好說事兒。”
于是薛琴都沒咂摸出今天食堂的燒麥到底比起昨天怎么樣,就被葉菁菁扯著,一塊兒騎車直奔紡織廠大門。
陶春花看兩人的背影,眼睛跟淬了毒似的,還狠狠地呸了聲。
廠工會主席剛好從她身邊過,笑著打了聲招呼:“怎么了,這是,陶科長,一大早的。
陶春花頓時像找到了發泄口,一張嘴跟打槍·子兒似的:“方主席,再這樣下去,你們工會的考勤交過來,我們人事是不認的啊。”
她伸手一指廠門方向,“今天是禮拜一,一大早就跑出去,班也不上。怎么的,廠里頭白養著她們嗎?”
工會主席頓覺晦氣。
毛病啊,夜校歸工會管,她這個直屬上司沒吭聲,有她人事科一個外人什么事。
再說了,要論起在班脫崗,她陶春花少干這種事了?她家劉向陽沒癱的時候也動不動就往外面跑。
唉,可惜現在癱在床上,也跑不了了。
故而工會主席為著這點憐憫心,也沒懟她,只打哈哈:“她們也是為了工作,為了夜校跑來跑去的,也不容易。”
可陶春花已經把葉菁菁當成罪魁禍首。
如果不是這個不要臉的小破鞋,搞什么工人夜校,就不會有工人聚在一起鬧事,也就不會害的她家向陽從樓上摔下去了。
她只恨現在不是舊社會,不能把葉菁菁賣到窯子里頭去,千人騎萬人跨!
等等,工人夜校的負責人是薛琴啊。
她陶春花要選一個人恨,好轉移自己的痛苦,那不是應該找薛琴嗎?
呃,只能說仇恨蒙蔽的雙眼總是有限的。
起碼到目前為止,陶春花清楚薛琴家的背景比她家更好,是她惹不起的人。
都找替罪羊了,那必須得集中火力對付軟柿子啊。
最多,有條件的時候稍帶上硬茬。
陶春花現在就是噴火狀態:“為夜校奔波?好啊,那你倒是說說看,她們去奔波什么了?”
工會主席快煩死了,沒好氣道:“我們小薛同時也是團支部書記,忙的事情多了去。”
可陶春花不依不饒:“那葉菁菁呢?她總歸你們工會管吧?”
工會主席懷疑這人因為兒子的事,已經刺激壞腦袋了,沒好氣道:“又怎么了?”
“歸你們工會管,你倒是說說看,她一大早出去干什么了?”
工會主席啞口無言,立刻抬腳往里面走:“我真是懶得跟你講話。”
可陶春花卻像是抓到把柄一樣,嚷嚷起來:“你這個工會主席都不知道,那她是曠工吧!”
工會主席趕緊拔腿就跑,結果跑到食堂里,撞上了廠長。
這下陶春花總算找到了替自己做主的人,一把拽住廠長胳膊:“廠長,你來評評理,我們三廠還要不要勞動紀律了?隨意曠工,部門領導不僅不管,還存心包庇。”
工會主席恨不得撕了她:“我怎么包庇了?我不是說了她們出去忙夜校的事情了。”
“忙什么?”
“我為什么要告訴你?你這也要管,是不是我們工會也要你領導啦?”
陶春花冷笑:“我管不著,廠長總管得著吧。現在,你倒是告訴廠長,她們去干嘛了?”
“好了!”被拽住充當判官的廠長,終于忍無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