郵遞員停好自行車,進來灌開水,見到謝廣白就嘆氣:“早知道就不給你送醫院去了。”
服務員拎來了開水瓶,笑著問:“是不是又是稿費呀?”
“那肯定的啦!”郵遞員調侃道,“人家搞對象的寫信,都沒小謝大夫收稿費單子來得勤。”
飯店里的客人都笑了。
謝廣白趕緊沖他拱拱手:“謝謝朱大哥,回頭請你喝酒。”
郵遞員立刻朝他擠眉弄眼:“放心我有眼力勁兒,今天怎么也不會蹭你這頓飯。”
店里的客人們笑得更厲害了。
葉菁菁則是好奇:“你給報紙寫了多少篇文章了?”
謝廣白想了想,不是很肯定:“差不多一個禮拜一篇吧。”
現在報紙也比以前活潑了些,編輯很歡迎這些家庭能用上的醫學知識小文章。
有的時候,他忙起來,顧不上寫,報社甚至還會打電話到他們醫院去,催他有空趕緊寫文章。
葉菁菁樂了,興致勃勃地攛掇他:“那你干脆把你寫的文章,集成書,出版吧。”
謝廣白嚇了一跳,本能地拒絕:“不過是簡單的小常識罷了,怎么能出書呢。”
葉菁菁一本正經:“怎么就不能出呢,絕對能出的。你就搞一本《家庭急救養生常識100問》,如果內容不夠的話,你把什么八段錦,嗯,那個五禽戲,一并加進去教一教。我敢保證,書絕對會賣得好。”
她說這話,是有底氣的。
現在書店非常熱鬧,大家除了瘋狂的找能夠用來復習高考的資料之外,其他的科普類書籍同樣受歡迎。
高考的恢復,發出了一個信號,那就是知識吃香了。
嗅覺敏銳的人,哪怕不參加高考,也在想盡一切辦法學習知識。
謝廣白還是推拒,在他的概念中,哪怕寫科普類書籍,也必須得是大家。
他這樣的小醫生,從醫經驗少得可憐,哪有資格寫這些。
葉菁菁干脆把謝老爺子也拉下水:“那你跟你爺爺一塊寫就是了,你爺爺的經驗總是豐富的吧。”
她又攛掇,“你先別急著說不行。后天我要去出版社拿紙型,到時候你跟我一塊唄。把你在報紙上發的文章帶上,看人家出版社感不感興趣。”
謝廣白這才勉為其難地點頭:“我問問我爺爺吧。”
葉菁菁再度慫恿他:“你應該好好勸勸你爺爺,把畢生所學積攢的醫案,都匯集成書。這可是重要的資料,可以造福萬民的。”
“你以為他以前沒寫過?”謝廣白搖搖頭,小聲道,“他當年被批·斗的時候,這些都是罪證。”
理由是給有權有勢的人和窮人的治病方法不一樣,就是當大夫的看不起工農兵。
呃呃呃呃。
葉菁菁不勸了。
等過兩年空氣更活泛,估計老爺子就能自己想開了。
吃完飯,謝廣白又領葉菁菁回家。
他給她泡了皂角水,洗頭用的。
自入冬,木槿葉子枯黃脫落后,葉菁菁用的洗發水就變成了皂角水。
就是把皂角放在火上煮個十幾分鐘,再搗碎了泡水,最后過濾完皂角渣子,留下來的水。
據葉菁菁的感覺,用皂角水洗頭發舒適度比不上木槿葉汁子,但比肥皂洗頭要滋潤很多。
皂角也不貴,幾毛錢就能買一大包。
只是作為一個懶鬼,指望她去煮皂角再搗碎了泡水,那是不現實的事。
好在冬天洗頭少,一禮拜兩次足以,所以這活,她就心安理得地讓謝廣白包了。
兩人到家時,謝奶奶還在隔壁沒回來。
謝廣白給葉菁菁拿了瓶子裝的皂角水跟潤唇膏——
嗯,這也是他家自己做的,用小瓶子裝著,透明的,帶著股兒薄荷味。
眼下商店有友誼牌雪花膏跟蛤蜊油,統稱擦臉油,但沒有潤唇膏。
葉菁菁也用蛤蜊油擦過嘴巴,滋潤是挺滋潤的,但有點悶。
現在有古方潤唇膏,正好。
謝廣白的夜班后遺癥出來了,今晚得早睡。
他送葉菁菁去坐公交車。
下樓的時候,兩個小孩從下面跑過來,一道拎著個破籃子,里面擺著蔫吧的白菜葉子。
顯而易見,是從路邊菜攤撿的。
謝廣白沖他倆喊了一聲:“趕緊回去吃飯吧,你們謝奶奶給你們留了飯。”
可兩個小孩去一聲招呼都沒打,呲溜一下跑了。
謝廣白無奈極了:“馮老太家的這兩個小的,以前還好。現在老太生病了,他倆倒成了老太的個性。”
葉菁菁記得,她第一次上謝廣白家,這兩個小的還肯吃謝老爺子給他們的桂圓的。
她想了想,到底沒忍住:“你們真的沒有什么好辦法了嗎?”
謝廣白搖頭,語氣也不由得沉重了:“我爺爺已經想了很多辦法,都不管用。這么說吧,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