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們在學習上輸給他們也不怕,因為我們可以利用信息壟斷的天然優勢,輕松地通過報考學校來打敗他們。”
“我們在獲得最終勝利之后,還可以肆無忌憚地去嘲笑他們:看是你們自己沒眼光,不爭氣,所有的后果都是你們自己選的。你們上不了大學,全是你們自己的責任!”
“但真是這樣嗎?打著公平的幌子,行不公之事,就是在作惡。這是不僅僅是在欺負那些弱勢考生,更是有違反高考選拔國家人才的基本原則。”
“通過信息壟斷的手段,把最優秀的學生屏蔽在大學門外,就是在犯罪,對國家對人民犯罪!那高考的意義還存在嗎?不過是換個手段,來保護既得利益者的利益!”
房間外頭,省革委會領導一直側著頭,靠近窗戶細聽。
他的秘書后背冷汗都要下來了。
莽!
年輕同志就是莽,怎么什么話都敢說。
但這個小葉同志跟秘書女兒的年紀差不多大,作為一位父親,他不由得伸出了類似于舐犢之情的關切。
于是秘書舌頭打了個卷兒,替葉菁菁說了句話:“這個小葉同志性子有點急,估計也是給工友上課給急的,人還是好的。”
領導看了他一眼,意味不明:“你怎么曉得是上課急的?”
秘書露出苦笑:“領導啊,你們家小孩聽話,你是不知道我們的苦。我給我小兒子輔導作業,我都氣得到處找皮帶,想抽死他。”
旁邊圍著的人,趕緊附和:“是啊是啊,上班都沒有教他們學習累。”
他們跟葉菁菁無怨無愁,雖然覺得這女工好像有點多管閑事,又有些想當然。
但年輕人不就這樣嘛,滿腔熱血,相信社會是公平的,愿意為了這份公平而奮斗。
就像那些五六十年代就主動下鄉,主動支邊的年輕人一樣。不管他們年紀大了會不會后悔,起碼當時他們的心是真誠的,他們真誠地希望奉獻自己的青春,建設好祖國的邊疆。
這種真誠最難得。
哪怕他們已經混成老油條了,也愿意保護這樣的真誠。
好幾個人幫著說話:“工人夜校是真的好心,不藏私。不像有的地方啊,藏著掖著,得到點什么好的,都生怕被人家看到一樣。”
附和的聲音大了。
革委會的領導點點頭:“既然大學也愿意幫這個忙,那就安排一下這個招生介紹會吧。這也不怪招生辦,他們事情確實多。馬上就要高考了,卷子還在出呢,千頭萬緒,一時顧不上也正常。”
他擺了擺手,“行了,也別讓他們為難了。這個事情我們革委會定了,趕緊讓人家大學老師過來,安排給大家講講高考志愿要怎么填。”
他背著手,往外走的時候,突然間想起來,又補充了一句,“趕緊通知各個公社,組織知青還有那些今年考試的學生,一起聽聽,別糊里糊涂的,不曉得該怎么弄。”
秘書趕緊答應:“好的,領導,我馬上去安排。”
省廣播電臺的領導也反應過來:“我們現在就對接大學的老師。”
“錄下來,多放幾次,讓他們好好聽聽。”
葉菁菁吼完了招生辦的干事就后悔了。
不是因為對方不該挨吼。
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
你是招生辦的干事,對著群眾,你代表的就是招生辦。
你不能說跟你沒關系這種話,因為這就是你們招生辦的責任。
她后悔的地方,是在于知道吼了沒用,白浪費口水了。
她還得想辦法去找領導,找大領導。
葉菁菁一把抓住薛琴,撞了南墻也不回頭:“我們去找革委會吧,招生辦不管,我看革委會領導還是很重視高考的。”
結果她倆還沒辦公室的門,省臺的同志先進來了。
“行啦!別跑了,剛才省革委會的領導都聽到了。領導親自指示的,趕緊準備一下,今天就把這個招生介紹會給上了。”
葉菁菁呆愣當場。
薛琴則是恨不得時光能倒流,好捂住自己搭檔的嘴巴。
要命哦!
她回過頭,悲痛地看著自己搭檔,心如刀割:“菁菁,要不你還是報考外地的大學吧。”
這是妥妥的得罪了領導啊。
葉菁菁白了她一眼:“我走了,你一個人扛的住夜校嗎?”
她辛辛苦苦努力了好幾個月的人脈關系網,全在西津市。
讓她拋下,從頭再來,她可舍不得。
工人夜校和印刷廠,在她看來,大有可為呢。
況且她走去哪兒啊?
報考清華北大?倒不是她怕自己考不上,她現在的實力絕對能考上。但她還是高攀不起呀。
清華的口號是為祖國健康地工作五十年,他們會組織學生長跑的。而北大呢?北大在清華面前從來都不甘示弱,他們的學生同樣要長跑。
但葉菁菁